离县城越远,人迹就越稀少。
黄棕马拉着马车,少年和丫头一左一右,走在车边。
道旁树木参天,本就昏红的夕照透过叶缝,射出几束朦胧暮光。
树叶窸窣响着,偶尔几声虫唳,更显静谧。
“脚好酸啊。”三斤脚底打满了泡,忍不住瞥向马车,可见车辕前那匹黄棕马吭哧吭哧也累得够呛,又移开目光。
“再忍一盏茶的功夫。”
不说茶还好,一说茶,三斤便口干舌燥起来,叹息道:“第五次了,又是这句话。”
“忍忍,再忍忍,这回真只剩一盏茶功夫……”李不琢忽的想起那位英年早逝的张旗正带队练兵时也总这么诳人,没想自己把这招也学了过来。
踏踏踏!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不琢猛地回头!
一黑衣男孩沿着林道,带着得逞的笑容,撒欢儿向前跑着,眼看就快接近了。
后边,一个穿麻布褂子的男人、一个穿羊皮袄子的女人、一个穿短褐的山羊胡老者追在后面。
女人撑着腰喘了口气,泼辣骂道:“黄奴儿,你再敢乱跑,老娘回来打断你狗腿!”
男孩回头吐了吐舌头,转身朝这边跑着。
李不琢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家子赶路的。
转身,牵马,对三斤道:“接着走。”
只是心里却觉着哪里不对劲。
这几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李不琢回头瞥了一眼,心头微微一紧。
杀气。
那麻布褂子面带杀气。
杀气不是什么玄乎玩意,生死厮杀经历多了,便知道人一旦起了杀心,脸上总会掩饰不住。
若他瞳孔缩着……眼睛眯着……牙关咬着……脸颊绷着……
李不琢忽然心里一个激灵,这男人,自己似乎在船上见过!
那男孩笑容灿烂,只是李不琢却心中猛地生出一阵寒意。
这方向是从北面过来的。句芒山脚以北,三十里地都找不着歇脚的店家,三斤打了一脚板水泡,这男孩,怎么还跑得跟小马驹似的!
李不琢微微后退一步,手摸向腰后。
那男孩跑过马车。
“哎,哥哥!”
男孩忽的停步,回头向李不琢笑着招手。
霎那间,扬起的袖口中,便露出黑幽幽的铁管圆孔。
李不琢炸起一身鸡皮疙瘩,身子骤然紧绷,前冲!
铮!
惊蝉剑光雪亮,霎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