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觉得这人有完没完。
一下子说她躲了他五年, 一下子说什么我的淼淼以前不是酱紫的, 一下子又说当初她把他推倒摁在床上, 而且当时他还未成年。
可能吗?
这可能吗?!
她如此一个内心阳光, 性格开朗,积极向上, 海外名校留学归来,品德兼优, 内心富有正义感和社会使命感的中国十佳好青年,走在路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从不做偷鸡摸狗使坏逃避的事儿,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未成年青春美少男推倒在床。
像她这样史诗级别美貌的超级白富美,想追她的人得从香港九龙排到尖沙咀, 她至于去推倒一个未成年人?
虽然他长得好看是好看。
但她是有尊严的, 她这么一个矜持羞涩的好姑娘, 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凑不要脸的事!
柳淼淼冷眼瞪他。
谢灼轻佻地笑“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是向来只想睡我,现在如你所愿。”
柳淼淼心里怒极, 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大家闺秀的良好素养, 半句脏话也没骂,只一字一顿地警告道“谢先生,请你自重。”
“呵,自重。”谢灼嘲讽地说, “当初是谁他妈把我推在床上,主动脱我衣服,睡了我就拍拍屁股跑路了?你让我自重?”
柳淼淼觉得自己清清白白二十多年的人生受到了赤裸裸的羞辱。她憋红了脸, 冷声道“你再污蔑我,我就告你诽谤。”
“从我身上起开!”她怒道。
柳淼淼死命挣扎,可男人身躯太沉,修长的四肢牢牢锢着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柳淼淼心里一急,抬起脑袋便对着男人的脖子啃了下去!
她这一咬用了十足的力气,亮出两颗小虎牙,硬生生叼住他一块颈部皮肤,扎进他脖子里。
谢灼很低的嘶了一声,松开了手。
柳淼淼手脚灵活地从他身下钻出来,拼命后退缩到床角,手边摸了电视遥控器护在身前,生怕他再过来对她干什么。
她刚刚咬得大力,应该是咬出血了,柳淼淼舔了舔唇,满嘴都是血腥味。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真的狠心咬那么大力,捂着脖子,站在原地有几秒出怔,忽而神情有几分难以明说的落寞。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么?”他哑声问。
柳淼淼皱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却对我做这些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
“呵,不认识。”谢灼哑声低笑,沉痛地看她,“你为了逃避我,都不愿意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吗?”
“你一声不吭走了五年,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句什么?”
“我欠你什么?”柳淼淼觉得莫名其妙,可面前男人神情沉痛认真,又不像是随口胡诌的。她想起中午在学校碰见的那个老师,口口声声说她和这个叫谢灼的男人当初有过一段什么。
也许这个男人因爱痴狂认错了人,但总不会老师也认错吧。
柳淼淼抿了抿唇,探出一点儿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难道我们以前除了同学关系,还有点儿别的什么关系吗?”
女孩子清澈的大眼睛闪着纯真无邪的光亮,提问的模样真诚又饱含怀疑,却不知道她的质疑便像是一把大刀,狠狠砍在了他的心上。
全盘否定了过往他付出的真心。
谢灼的身体痛苦地晃了晃,落在身侧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嗓音艰涩“柳淼淼,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有啊!”柳淼淼立马为自己辩解,“所以我才问你的啊。”
谢灼闭上眼,似乎很疲惫,不想再说下去。
柳淼淼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唐玥说这男人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爱得很深的人渣前女友,而她那个高中老师又说她和谢灼有过一段关系。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她就姑且假设自己确实和他有过点非同学以外的正常关系,但像她这样内心充满着责任感和社会使命感的中国十佳好青年,绝不可能是他传闻中曾经交往过的那个人渣前女友!
柳淼淼思索半天,心里还是纠结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真心诚意地发问“那个,冒昧问一句,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顿了顿,柳淼淼又小心翼翼道“……我们总归不可能是炮友吧?”
谢灼“……”
谢灼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柳淼淼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唐突,毕竟有几个女朋友有几个炮友是人家的私事。可她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还指着这男人跟她说点和自己以前有关的事,说不定能帮她找回记忆。
柳淼淼清了清嗓子,想主动表示友好地为自己解释一下“主要是因为我五年前出过一场意外,所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她心虚地搓搓手,道“你放心,要是以前我们真有点儿别的什么,我会负责任的……”
“够了。”谢灼沉声打断,痛苦地说,“你连骗我都不愿意,用这种离谱的理由来敷衍我。”
“我没……”
柳淼淼还想解释,他却不想再听下去。
谢灼抬手捏住自己无名指节某处,缓缓褪下来一枚银色圆润的小东西,用力攥在捏在手心里,指骨被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五年,我没有一天忘记。”
“你却问我有没有过别的人。”
他哑然失笑,眼底悲痛,“柳淼淼,你有心吗?”
柳淼淼“……”
面前男人说得太过痛苦逼真,以至于她福至心灵真心实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胸口处,感受着自己那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肝,严肃回应道
“我有的。”
谢灼“……”
谢灼神情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两侧,沉默无言。柳淼淼迟疑要不要再问他点什么,门被叩响。
唐玥站在门外道“柳总,我来提醒您下午五点和合作方那边有个饭局。”
房间一时很安静,面前男人似乎不愿意再和她说些什么了,柳淼淼自己又莫名心虚,想问又不敢问。
唐玥在门外催促“柳总?”
柳淼淼还没开口,谢灼便说“既然你下午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到卧室旁侧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便条纸和签字笔,俯身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将他刚才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与便条纸一同压在桌面。
“这是我的电话,我想你已经忘了。等你想好,再来找我吧。”
说完男人便开门出去了。
神情哀怨,背影凄凉,对她无情的控诉溢于言表。
柳淼淼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又毫无来由地加深了一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内疚自责个啥。
柳淼淼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桌,看见他刚才压在便条纸上的是一枚戒指。
她拿起来,上边还有男人指尖温凉的余温。戒指是白金的材质,戒臂刻着精致的玫瑰花纹,只是很普通的大众款式。
她摸了摸自己心口那枚,与这枚款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男人戒指的尺寸稍微大了一圈。
是巧合吗?
柳淼淼出怔地看着那枚戒指,她转动戒身,灯光落在上面,她隐约看见,戒臂内侧有一处手工雕刻的痕迹。
“xal”
柳淼淼倏然怔住。
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那条,将两枚戒指对比。
如果说戒指款式可以用恰巧相撞来解释,但内臂的手工刻痕如出一辙,明显是私人定制。
这分明是对戒。
唐玥走进来,见柳淼淼正出神地揣着手里的戒指,走过去看了眼,道“咦,这不是kg五年前夏季系列的老款吗?”
柳淼淼猛地记起什么,对唐玥说“你帮我查一下五年前这对戒指在全国各分店的购买记录,有没有一个叫谢灼的人买过。”
“谢灼?”唐玥为难道,“可是kg在全国有两千三百多家分店,这枚戒指是大众款型,当时发行量很大,而且时间隔得实在太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保存……”
柳淼淼心里没来由地发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对戒指内臂刻痕是手工的,要求手工定制的客人不多,工厂那边一定记录。”她说,“我要确认一些事情。”
话虽然说得容易,但这枚戒指当年是作为夏季情侣系列主打款推出的,发行量在全国上了几百万,即使手工定制的客人相对减少,但时隔太久,工厂那边要将订单记录调出来也需要时间。
唐玥一直在跟进,暂时还没有得到工厂的回复。
而那天之后谢灼没再来找过她,柳淼淼心里的事还没确认,又想起那天这男人沉痛悲伤的神情,看上去当真她曾经把他怎么了一样。
柳淼淼自己也鼓不起勇气主动再去问他当年的情况,于是戒指的事就这么搁着。
周末风向鸡尾酒晚宴,造型师和礼服师提前过来酒店为柳淼淼做造型。柳淼淼坐在梳妆镜前,一手搭在椅背上让美甲师给她弄指甲,一手噼里啪啦地在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边无聊地刷着微博,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哎呀,您别动,眼线都画歪了。”化妆师怪嗔道。
柳淼淼抱歉地说“啊,太困了。”
要不是这两年kg和风向合作紧密,风向时尚几乎承包了kg全季珠宝系列封面,而风向在时尚界地位不菲,两家合作几乎是双赢的局面,看在封彦的面子上受邀出席,不然她一向懒得参与公开社交活动。
唐玥走进来道“柳总,我来提醒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过去现场了。”
柳淼淼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眼泪光困倦地点点头。不情不愿地把脚从舒适的棉拖鞋中拔出,伸进细高跟里。
她起身道“走吧。”
车子开到晚宴现场,当天碰上股冷空气从粤东杀来,夜里温度骤降到个位数,风再一吹,冻得那些穿着性感晚礼服的女明星们一个个缩脖子缩腿喊娘骂爹的。
当然,那也只是坐在车里,当各种身着oscar de renta、el、yves saturent的晚礼服,提着judith leiber的包包,脚下蹬着十几厘米的jiy choo高跟鞋的明星超模们,从豪车里面伸出一条白得会发光的长腿,像美人鱼一样优雅地钻出来,媒体闪光灯一开,她们又马上会笑成春暖花开的模样,拖着长长的礼服裙摆在红毯上争奇斗艳,慢悠悠地走着。
柳淼淼看见封彦在红毯前端,臂弯里挽着一条全场最漂亮的美人鱼,正循例在红毯上逗留给媒体拍照的时间。
她向来对娱乐圈时尚圈的人际关系网不太感兴趣,今晚参加晚宴的大多宾客她也没什么印象,唐玥便跟在柳淼淼身边低声为她介绍熟悉,那美人鱼好像是现在风头正盛的某位超模,刚从巴黎时装周回来的。
柳淼淼无心恋战,提着裙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走完红毯,然后一溜烟钻进暖气充盈的会场,将媒体刺眼的闪光灯隔绝在身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
她宴会厅内走了几步,听见外面传来一浪粉丝嚎得很高的尖叫声,然后她听见了谢灼的名字。
原来他今晚也在。
柳淼淼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人,于是决定被他发现前,自己先悄悄躲起来。
她独自走到宴会厅一角,长桌摆放着各种各样模样可口的法式点心,颜色亮丽迷人的鸡尾酒,精致烛台点缀在长桌中央,被折成千鹤模样的白手巾翩翩欲飞。
柳淼淼拿了杯酒,又懒得碰上人来和她寒暄,便挑了处最不起眼的地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