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钦憋了片刻,才羞臊难当地说:“是我。”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片刻之后,沈垣什么都没说,轻轻地“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王子钦:“……”
他觉得沈垣应当并不知道他出事了,大概还是在生上回被戏弄的气。不知为何,这比他爸要赶他出家门还让他慌张,他想,沈垣该不会是想要和他绝交吧?
王子钦心乱如麻。
他花了两分钟平复情绪,再拨了一次,沈垣不接,他连着打了三四次。
警察侧目,怀疑地问:“你写这个号码没问题吗?他真是你朋友吗?”
王子钦脸都涨红了,赶忙说:“没问题没问题,他是我朋友,就是我们之前吵了一架。”
警察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王子钦读懂了他那眼神的意思。是在嘲笑他众叛亲离,出了事连一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他这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沈垣终于不耐烦地再一次接起电话,这次没等沈垣开口,王子钦赶紧着急地飞快地说:“你先别挂电话!不要拉黑这个号码!这是派-出-所的号码!”
沈垣这才搭理他了,疑惑地问:“……你怎么在派出所啊?”
王子钦无可奈何地腆着脸说:“沈垣,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我、我上星期和我爸吵架,被我爸赶出来了,今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在公园休息一会儿,没想到我身上的财务都被人偷了……现在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在警察局报失,填的是你的号码。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王子钦深吸一口气,道歉说:“上次欺负你,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做的。”
沈垣用他从未听过的嘲讽的语气反诘:“你以为道句歉就完了啊?”
沈垣这是不原谅他吗?王子钦瞬间脸色煞白,沈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他、他做的有过分到连老好人沈垣都不乐意搭理他吗?
王子钦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走到如此绝境,他紧握着电话听筒不舍得挂掉。
沈垣会挂掉他吧?
这时,沈垣突然冷声地说:“你在那等着,我现在过去。”
王子钦犹如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竟然有点感动,低声说:“好、好,我在这里等着你过来……”
过了十几分钟。
王子钦看到沈垣的车出现了,他欣喜地站起来,走到路边等着。
沈垣的车停下,王子钦看到沈垣下了车,刚迎上前去,副驾驶座上又下来个人,他愣了下,但很快认出这是沈垣的继弟,问:“你弟弟怎么也来了?”
沈垣黑着脸说:“放假了,我弟住在我家呢。我信不过你,万一你又要耍我,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你。”
黎麟闻言上前半步,挡在沈垣的身前,戒备地盯着王子钦,他其实一直不高兴哥哥和王子钦那些人一起玩,这次哥哥和王子钦翻了脸,他是非常支持的。
这个王子钦,大半夜的,还把哥哥叫出来,他可不能放心。
王子钦被沈垣那冷冰冰的眼神看一眼,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也冻成冰,挺难受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我像在耍你吗?”
沈垣打量着他,王子钦有几天没换衣服了,T恤上有污渍皱痕,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憔悴,非常颓废。
沈垣说:“走吧。”
王子钦上了沈垣的车,坐在后座,没什么信心地问:“你能收留我几天吗?”
沈垣毫不犹豫地说:“不行。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以为单单只是因为上一次的事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完了吗?”
黎麟附和说:“哥,你别理他了。”
王子钦这才终于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他是真的把沈垣惹恼了。
沈垣说:“我借你1000块,打借条,够你过几天了,趁着没开学找份工作,赚了钱再还我。你有手有脚,总不能连这点钱都赚不到吧?”
王子钦又难过,又觉得脸火辣辣地发烫,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平生第一次好好和人道谢说:“那……那谢谢你了。”
这声谢谢说得非常生疏。
沈垣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到一家经济型旅馆,给了他一千块。
他带了纸笔,当场让王子钦写了借条,讥讽地问:“一年内总能还我吧?”
王子钦脸烫得不行:“我开学前就还你!”
沈垣:“那我等着你还我钱。”
完了,临走前,沈垣还极其不信任地盯着他说:“我知道你瞧不上一千块钱,你王少吃喝玩乐一天哪能低过一万,你随便吃顿饭就上千了,可别一转身就把钱花光了,你要是把这钱给挥霍了,你就是死在街头,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的。”
王子钦没底气地说:“我知道……”
他心里又羞又愧,沈垣说得这么严厉,可他突然意识到,沈垣才是真待他好,只有沈垣对他雪中送炭。
他捏着这一千块钱,看着沈垣头也不回的背影,胸口憋着一股气。
沈垣其实一直以来都瞧不起他吧?谁能瞧得起他呢?沈垣说的没错,一直以来,他能作威作福、被人捧着,都是因为他是王睢的儿子,没了这个名头,谁还当他是个人物?
他望着被黑暗笼罩的街头,心底陷入一阵茫然,难道,他竟然没用到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连一千块钱都没办法还给沈垣吗?
刚起壮志,肚子便咕噜噜响起来。
唉,王子钦想,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去买包泡面对付吧。
沈垣带着弟弟回家。
黎麟问:“哥,你干嘛还要帮他啊?”
沈垣亲眼见了王子钦落水狗的模样,还对他低了头,心里十分畅快,太解气了!但其中缘由不方便对黎麟解释,沈垣带着笑意说:“你不懂。”
不过有件事沈垣想不明白——
为什么乔海楼知道王子钦一定会主动来找他呢?乔海楼怎么算得那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