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喜欢,那就算了。
虞清嘉内心嫌弃,可是表面功夫却没有落下。她也摆出笑意,看着就像一个再软糯不过的妹妹“我也思念姐姐,只是听说老君一刻都离不得四姐,老君的车还在前面,这……”
“无妨,我已经和老君请示过了。”虞清雅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虞清嘉,她本也没打算征求虞清嘉的同意,直接提裙朝车上走去,“上次在老君屋外匆匆一见,此后我一直不得空,竟然现在才有机会好好和六妹说说话。”
虞清嘉看着虞清雅自顾自的动作,眼中笑意变淡,道“我比不得四姐忙,四姐想来找我说话,当然什么时候都行。反倒是老君那里,有劳四姐代我等晚辈尽孝心了。”
“不妨事,侥幸得老君看中是我的福分,老君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就很满足了,不敢居功。”虞清雅虽然说着谦虚的话,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这一回事。现在虞家众人皆知四小姐极得虞老君倚重,频频当着众人面夸赞,更甚者见不着虞清雅就喝不下药。大房对此扬眉吐气,连着李氏也颇有面子,人人都羡慕李氏生了个好女儿。
现在虞清雅当着虞清嘉的面,明为自谦实为炫耀地说出这番话,说完之后虞清雅仔细盯着虞清嘉的神情,可惜透过幕篱,只能看到虞清嘉抿嘴笑了笑,道“四姐得老君看重是好事,恭祝四姐了。”
虞清雅没看到虞清嘉脸上露出失落、愤懑等神色,深感遗憾。可是她随即又想,虞老君是虞家老祖宗,内眷女子衣食住行、吃穿待遇乃至婚事,哪一件不是虞老君随口一句话就能决定。内宅媳妇、姑娘、丫鬟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讨虞老君欢心,虞清嘉必然是嫉妒自己得了老君倚重,这才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虞清雅心中嗤笑,她已经上了车,车厢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虞清雅也懒得继续装姐妹和睦。她侧着身子撩开车帘往外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虞清嘉心道正好,她提着裙子上车,坐好后默不作声地将手压在小腹上。
慕容檐上车后,一转眼就看到虞清嘉的动作。他手指动了动,眼角瞟到虞清雅,只能按捺住。
虞家众女眷坐好后,悠长的车队慢慢启动。马车轻轻摇晃,虞清雅朝车内扫了一眼,眉峰挑起“她怎么也在这辆车上?而且当着主家小姐的面还不摘幕篱,好大的架子。”
“这本就是二房的马车,二房只有我和景桓两个人,我们当然要一起出行。也怪我,没能预料到四姐要来,要不然该给四姐另外准备一辆车才是。”
虞清嘉不轻不重地顶回去,本来就是虞清雅死皮赖脸要上二房的马车,现在有什么脸面挑剔他们二房的人?虞清雅讨了个没趣,轻嗤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盯着车窗外,不再说话。
既然虞清嘉乐于和妾室乐姬混为一流,自堕身份,那自然随她去,虞清雅清楚自己今日上街另有要事,哪里有工夫和虞清嘉攀缠。虞清雅甚至恶意地想,果然什么娘生什么女儿,俞氏之前像个姬妾一样陪虞文竣弹琴唱歌,哪里有正室的模样,没想到她的女儿一样如此,竟然乐于和歌姬之流厮混。虞清雅在心底恶意地笑了,她巴不得虞清嘉一直如此,最好以后也沦为歌舞娱人的姬妾。
北朝礼佛之风极盛,城中处处可见佛塔寺院。无量寺是高平郡最负盛名的佛寺,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这才只到无量寺一条街外,马车就已经堵得走不了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无量寺,虞清雅明显紧绷起来,她嘴唇紧紧抿着,不断地掀开帘子往外看,最后甚至直接撩开车帘,一双眼睛像是寻找什么一般巡视着。虞清嘉皱眉,身为世家女子,出行尚且要用长及膝盖的幕篱遮住身形面容,更别说坐在马车里却往外撩帘子这种行为了。虞清嘉感到被冒犯的不悦,同时还生出一种浓浓的怪异感,虞清雅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她在找什么?
正好这时马车压过一块石头,车厢摇晃,虞清嘉借着晃动的车帘,正好看到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撞到他们的马车上,车夫给虞家赶车,最会看人下菜。他本就因为人多难行而烦躁,看到有人撞了上来,他心中大怒,扬起鞭子就要往对方身上抽。
虞清嘉的脸色马上变了,她立刻斥道“住手!”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车夫的马鞭已经甩到那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男子身上,男子似是被吓住,脚下一滑,刚巧避开了鞭子,但饶是如此都被鞭尾扫到。车夫还在骂骂咧咧的,虞清嘉大怒,忍无可忍地沉下声音,冷冰冰说道“谁给你的胆子当街伤人?今日我们本是陪着老君来还愿,你在佛祖面前做这种事,就不怕传到老君耳中,惹怒了老君吗?”
车夫本来也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一听到车厢里面虞家小姐的呵斥,立刻就怂了。他赶紧低头,唯唯诺诺道“是小的不对,六小姐息怒,千万不要告诉老君。”
虞清嘉气得不轻,可是当着街上众多行人的面,她不可能当街教训家奴,于是暂时忍住,打算等回府再做发落。她看向身边的小丫鬟,正打算让丫鬟拿银钱出来给对方治伤,猛不防听到虞清雅尖声喊了一句“六妹妹。”
虞清嘉被吓了一跳,错愕地抬头“怎么了?”
虞清雅脸色的神情极其复杂,似悔恨似恼怒,最后化成浓浓的敌意飞快从眼中闪过,又被她赶快掩饰过去。虞清雅气得在心里和系统破口大骂“我在街上看了一路,为什么最后还是被虞清嘉抢先了?难道这就是女主光环,无论她做什么,最后都能莫名其妙地吸引住男人?”
电子音这次却没有附和她,而是冷冷地提醒“宿主,先办正事。支线任务发布当街救人(一),倒计时60秒,一旦失败扣除积分500。”
“慢着!”虞清雅连忙大喊,她看到虞清嘉几人的目光都投注过来,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喊出来了。她顾不得其他人奇怪的目光,赶紧从荷包里取出几颗金豆子,胡乱塞给丫鬟,斥道“我们虞家立身清正严格治家,怎么能容得恶仆仗势欺人?回府后立即将这个车夫赶出去,免得被他侮辱了我们虞家的门楣。红鸾,你去将这些钱塞给那个被撞到的苦主,若是他受了伤就带他去看郎中,医药费全由我来支付。”
虞清嘉身边的丫头都已经要下车,却被虞清雅强行叫住,然后给红鸾打眼色。红鸾虽然不明白四小姐为什么突然在意起一个贱民的命,可是四小姐发话,她不敢质疑,立刻猫着腰下车了。
虞清雅压抑着激动,将车窗撩开一条缝往外看,只见红鸾不耐烦地站在那个干瘦男子身前,将银钱扔到对方怀里,之后还嫌恶般地擦了擦手。干瘦男子不知和红鸾说了什么,红鸾先是呵斥,随后纠结了一下,带着干瘦男子朝马车走来。
“娘子,这个庶民想亲自来道谢。”
车门被推开半扇,张贤半耷拉的眼皮朝上掀了掀,只看到里面人影幢幢,幕篱遮住了对方身影面容,如罩山雾中。簸箕坐被认为不雅,故而世家女子即使在车上依然跪坐,宽大的幕篱搭在地上,连裙角都不会露出来。张贤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拱了拱手,十分感激地说道“草民多谢娘子搭救,草民别无所长,唯独在算账上还算有些天分,若小娘子不嫌弃,草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