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仅仅是想要对他唱属于他的赞歌,那是他应得的荣光。
阿娜斯塔西亚唱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有些缥缈好似回音的歌声响起,在追逐着她的曲调与她合唱。
她的歌声顿了顿,那个缥缈的歌声也随着顿了顿,她看向身边的裁决天使。
他也正好在看着她,明明没有表情的脸上却让阿娜斯塔西亚错觉般的看出了几分认真。
伽米尔在与她合唱。
这个认知让阿娜斯塔西亚很难形容自己目前的心情。
克莱因王都教会。
王都的三位主教照旧在大主教的祈祷室里开着会。
“经确认,菲尔德公爵一家或多或少都受了诅咒者的精神诱导。”
一身标准祝福主教白袍的艾莉娜主教翻开了直接笔记本,一边诉说着主教的审问结果,一边记录着昨天在菲尔德一家身上试验的神术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菲尔德小姐似乎爱上了那位诅咒者,我并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受了那位诅咒者能力的影响。”
艾琳娜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艾伯特,拿起笔又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写了艾伯特的名字。
并不知道艾琳娜在写什么的艾伯特脸上露出敷衍的公式化笑容
“这些贵族小姐是太无聊了吗居然会爱上危险的诅咒者。”
“也许吧,你要知道,爱情总是无法解释的存在。”
艾琳娜送了耸肩,然后继续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名字阿娜斯塔西亚。
“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将斯图尔特的大小姐带去刑讯室了。”
艾琳娜看着她对面的艾伯特,表情有些疑惑。
“没定罪之前不能对贵族用刑,我知道。所以我没用刑。”
提到这个艾伯特感觉有些莫名的烦躁,虽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教会式的标准微笑,但烦躁的情绪还是透露出了一两分。
艾琳娜拿笔赶紧在笔记本上写着的两个名字中画了个单箭头,然后她看着艾伯特的表情有些莫名的同情
“你就只想到了这个”
艾伯特觉得今天的艾琳娜格外的奇怪,所以他面对艾琳娜扬起了十分“和善”的笑容
“你觉得我还该想到什么”
恰逢此时,端着茶杯的安琪罗大主教相当慈爱的看着艾伯特,插了一句嘴
“年轻人,多绕几个圈子没什么。”
艾琳娜笑着点了点头附和,然后在笔记本上艾伯特的名字外画了好几个圆圈,将他的名字框了起来。
“对了,那位斯图尔特家的大小姐有喜欢的人吗”
画完圈圈后,艾琳娜将笔记本合上,十分正经的朝艾伯特问着这个问题。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艾伯特觉得艾琳娜问八卦问题问错人了,他怎么可能有空去观察王都贵族小姐的感情私生活然而那一瞬间,艾伯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场景:
他某一次抓诅咒者时,阿娜丝塔西娅似乎是在与谁约会。至于那个人是谁艾伯特根本就不记得了,反正这些贵族小姐换情人比换衣服都快,记不记得住也无所谓。
然而看着面前艾琳娜主教和安琪罗大主教那两张透着“慈爱”的脸时,艾伯特便不想说出自己的不经意间回想起的事了。
“我和大主教会记得为你祈祷的,小艾伯特”
艾莉娜将双手交握放在心口处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安琪罗大主教在艾琳娜身后也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愿吾主保佑你。”
“行了,说正事。”
艾伯特捧着圣典,有些不习惯的翻来翻去。他的武器被送去维修了,手中没书不习惯的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抱着圣典了。
见艾伯特神色严肃,艾琳娜和安琪罗便也收起了轻松的神态,开始进入谈正事的正经状态了。
艾伯特便将他盘问阿娜斯塔西亚时所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们真是这个目的”
艾琳娜的反应在艾伯特的意料之中。毕竟血月之门关乎裁决天使,几乎没人觉得这个封印会被打破。
“如果卡瑞娜没有骗斯塔夏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艾伯特将手中的圣典合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阿娜斯塔西亚称呼上的改变。
“那群疯子”
艾琳娜立刻站起来,打算将消息通知给总教会,与此同时对艾伯特嘱咐道
“圣城那边收到消息后可能会召集你们这些战斗主教回去,艾伯特,你要做好准备。”
艾伯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顺便问了艾琳娜一个问题
“我的书修补好了吗”
与那个诅咒者作战时,他的两支枪折断了一支,锁链也磨损了许多,所以一回到教会他便将武器拿去修补了。
“你还敢问,”
艾琳娜叹了口气,然后道
“修补的匠人修士很生气,他说这已经是你第二十五次去修补武器了。并托我嘱咐你一句请爱惜一下武器,材料很贵的”
对此,艾伯特表示无奈
“战斗的情况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你们当时就该让我去报名竞选圣子的。”
艾琳娜和安琪罗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道
“你要是把圣器折损了,我敢保证教皇会天天找你谈话。”
永夜的世界里,血月高挂在夜空中。
一只乌鸦展开双翼无声无息的飞跃光秃的树林,飞过荆棘构成的玫瑰园,然后飞入一座城堡里。
“维吉尔,你看到什么了”
一身华服的血族公爵半躺在座位上,举着高脚玻璃杯,没什么食欲的晃了晃。
装入了红色液体的玻璃杯身上倒映着他金色的眼眸。
乌鸦落入肩上,银发的血族公爵一边抚摸着乌鸦的黑羽,一边拿起红色的晶体投喂主教的魔宠
“毕维斯活着回来了,另外还将他的混血种未婚妻带回来了。”
“未婚妻”
听到新消息的尤利西斯瞬间就精神了许多,他将喝不下的食物放到了一盘的矮桌上,然后起身坐直了身体,那张似花中妖魔般艳色的脸上透出几分兴味
“卡洛斯艾德里安的女儿”
维吉尔那张与尤利西斯一模一样的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当然,她叫卡瑞娜。”
“听说是个混血种。”
尤利西斯脸上的表情带着些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卡洛斯为他女儿讨了个伯爵爵位。混血种的伯爵,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那位醒来的亲王陛下知道吗”
“多半是不知道的吧。”
维吉尔喂完魔宠,然后让魔宠自由活动去了。然后他注意到了桌子上尤利西斯没动过的那杯血,还不忘嘱咐道
“尤利西斯,别浪费。”
“知道了,我一会儿喝。”
尤利西斯看了看被自己放到桌子上的那杯血,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喝这些折磨自己味觉的东西,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饿死算了。像这种时候他就万分的佩服维吉尔,他甚至怀疑维吉尔根本就没有味觉这种东西。
在血月之境内与自己“未婚妻”分别后,披着后裔壳子的血族亲王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最终失去了温度。
他来到了一处装饰着精美花纹的镂空铁门前。
铁门被青灰色的荆棘环绕,灰白的雾气不断的从铁门内溢出,模糊的影子渐渐的自雾气中显现。
巨大的重甲骑士雕像立在了铁门的面前。
“为我打开门,守墓人。”
银发的男子平淡的对着门前的重甲骑士雕像下着命令,骑士雕像的双眼之中两处幽火燃气。它缓慢的转过身去,身体每转一分,那扇荆棘环绕的镂空铁门就打开一分。
最终,铁门完全打开,灰白的雾气迅速溢出,然后将门前银发男子的身影淹没。而后铁门再度关上,漆黑的漩涡自门后出现,将整个门都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圣地墓园中十分安静,灰白的雾气浓郁,将视线完全阻隔。
对于这片区域万分熟悉的诺拉来说,他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自己的沉睡之处。
血月之下,他抬手轻吻手中戒指,环绕他周身的浓郁灰雾立刻散开了几分,它们主动分出了一条路,通往“诺拉”沉睡之地的路。
玉白石般的棺椁上雕刻着精美华丽的花纹,铁网般的荆棘紧紧的将这片墓地包围着,暗红的魔花开得妖娆,透着几分靡丽,幽幽的花香自空气中飘来,红色的光粉从魔花的花蕊之中不断被吐出。
“辛苦了。”
诺拉走到荆棘旁,轻轻的抚摸了荆棘枝头盛放的红花,铁网般的荆棘刹那间如同潮水般退去一般,将荆棘丛中包裹的玉白石棺椁露了出来。
棺椁中的银发男子闭眼沉睡,纯正的月之子与鲜艳的魔花相互映衬,透出几分诡魅的妖冶感来。
诺拉走到棺椁前,注视着棺椁之中沉睡的人,半晌后低笑,而后有些怪异的自语道
“在别人眼中,原来我是般模样吗”
自语后他背靠棺椁有些疲倦般的坐下了,然后仰望着天空中的血月闭上了眼。
下一刻,玉白石棺中的月之子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眸,带着宝石破碎时的遗憾残缺美感。
他睁开眼看着正挂在夜空中的血月,微微的晃了晃脖子,僵硬的身体发出骨骼碰撞摩擦的渗人声音。
在棺椁中微微的活动了几分后,他坐起身,离开了棺椁。
离开前,他将棺椁旁坐着的银发男子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自他睁开眼后,他墓地处的荆棘便生长得更加肆意,青灰色的外皮褪去,变得银灰色,同时还泛着金属样的光泽。荆棘上盛放的嗜血魔花开得更加妖娆了,玫瑰样的花瓣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花蕊中吐出的红色光雾也更加的浓密了。
银发的月之子离开自己的墓地,朝着旁边的墓地而去。灰白浓雾主动分出一条路,使他来到另一处墓地。
这处墓地没有荆棘环绕,玉白石的墓碑上却停留着许多只半身白骨的魔鸦,魔鸦黑色的羽毛落了一地。
玉白石棺椁中沉睡的是一位女性。
她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华贵长裙,静静的躺在白石棺椁中,黑白红三色的对比尤为的强烈。
她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黑发下是一张敛尽了夜色诱惑的容颜,美丽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如果说诺拉是月之子,那她就该是夜之女。
她诞生于夜色之中,也该属于夜色。
“莉迪西娅,好久不见。”
银发的月之子站在白石棺椁之前,面带微笑的看着棺椁中的女人,他伸手抚过她冰冷的面庞,心里忽然升起了几分很难形容的寂寥和疲倦感。
“长久以来,我们彼此为伴,从最初到最后,从相互理解再到无法交心”
他收回手,再次看着天上的血月轻笑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谁都会改变,如同你我。”
明明领着一群族人,但很多的时候,诺拉也觉得自己仅仅是在孤军奋战。
第三纪元的圣战,五位亲王有两位投了反对票。
莉迪西娅中立,但她终究是看在过往的日子上与他站在了同一阵营。
虽然她投了赞成票,但她其实只是在给他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而已。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接受了父神的宣判,而他直至现在也不肯接受。
第二纪元时,他们走过最艰难的岁月,也走过最辉煌的岁月。
也许相爱过,也许只是需要陪伴,谁又能完全说得清楚
最终也只是背道而驰。
莉迪西娅对他最后的评价也只是一句
你是无法让人交心的存在。
虽然在大方向上他做领导,谋划未来,但事实上很少有人愿意相信他。他们都认为他太过诡变了,似乎随时都能送身边的人去牺牲。
他的同伴既信任他又不信任他。
第三纪元的圣战彻底摧毁了他们心中那分微薄的期待。
诺拉忘不了,在那片灼热的圣光之中,莉迪西娅看向他时说的那句话。
她说
诺拉,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诺拉从不愿承认这句话。
时代这种东西,只要有人愿意创造,就能够回去。
“我们的时代才刚开始。”
诺拉举起自己带着戒指的手,红宝石的戒指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的指甲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伸出食指,朝着棺椁之中女人的额头划去。
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时,他忽然又顿了顿
“作为你最后支持我的报答,放过你了,莉迪西娅。”
然后他转身出了那片墓地,朝着另一位亲王的墓地而去。
玉白石的棺椁内躺着他所熟悉的人,那是当初投反对票的二位亲王之一。
看着棺椁中沉睡的金发男性,诺拉再度伸出起了自己带着戒指的手,锐利的指甲将棺椁中男子的额头划开一道口子。
诺拉同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自己那偏紫红的血液沿着手指落入那人额头的口子上。
他在以自己的鲜血唤醒同伴。
“醒来吧,劳伦斯。”
“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献上你的一份力。”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