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好长的路，回头远远地还能看见牛传铖在门口张望，转过巷子口看不见了才罢。
梧桐笑问道：“大爷，可还是要在外头逛一逛呢还是家去算了？”
王玚敛了笑容，淡淡道：“往城外去一趟。”
梧桐怔了怔，奇道：“这时候可是往城外哪里去呢？”
“前两年不是去过一次城外的庄子？有不少京中勋贵人家都在那里有避暑的庄子的那山上——就往那里去。”其实王玚是想起之前去城外庄子上时，路上见过的牛家的庄子，他心里有些疑惑，总想过去看看。
梧桐想了想，还是滇杨笑道：“可是城外西山上的庄子？是了，三年前去过一回的。当年去时，路上我还给爷指来着，一路可是不少人家，不说咱家，还有林家，牛家，连上六皇子也在那里占了个庄子的。”
“就是那里了，今日去一趟，权当是我散散心。”王玚道。
滇杨忙答应一声，“是，这时辰过去正好儿。打个来回，回来了能赶上关城门，回府也不起眼。”
王玚略点了点头，扬鞭快马直奔山上。
直至山脚下梧桐还纳闷，半山腰上见王玚扔了鞭子和缰绳，忙上前接住，小心问道：“大爷，咱家庄子且还有一段儿呢，怎么这时候下马了？”
王玚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六皇子的庄子，答道：“出来散心的，走一走罢了。”
梧桐忙笑应道：“是呢，这里比城内清爽多了，走一走心情也好。”
“先我还纳闷儿，”他偷觑着王玚的面色，赔笑道，“怎么大爷想起来往这里来了，庄子上净是些下人，都四五年没过来了。上回还是蒙邯州那一家子逃难来的住着，如今也早搬出去了。”
王玚一怔，这才想起来那一家逃难的灾民，只记得当时林如海在蒙邯州稳住了，王子腾便说送他们一家回去，只是不知后来到底怎样了，便随口问了一声，“他们如今已经回去了罢？”
梧桐嗐声道：“嗐！大爷竟是忘了，哪儿回去了？前两日还往咱家里请安去的，您不知道？当初过两年老爷说遣他们回乡，谁料到那家子的老人精神一懈，身子不济归了西，临终前说家已经散了，蒙邯州到底苦寒之地，索性不必回乡，能在京城安下家最好。”
“说起来也是他们造化，那回咱们家里不是清算了好些吃私贪污的刁奴？那家子两个男人是识些字儿的，太太陪嫁里头几个铺子正缺几个掌柜，若说放他们这样出去，老爷太太都不放心。干脆便叫他们在铺子里做工——听说如今日子过好了，铺子的生意也好，他们上门请安，太太前儿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王玚其实是想起那家子有个丫头瞧着还不错，又是经过大风浪的，沉得住气，想着要过来与黛玉身边照看。只是如今紫鹃愈发老成了，雪雁也长起来，看着有那么几分意思，心思也就淡了，如今提起来不过随口一问，不想梧桐打听得这样全乎。
他便笑道：“家中大小的事儿没有瞒过你去的！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呢！”
梧桐唬了一跳，忙躬身道：“小的也不过是好打听这些事情，大爷若是不待见，小的一定改了。”
王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道：“哪儿不好了？还指着你打听事情。”
他正想问问前头到了何处，说着抬头一望，不禁愣住了，猛地停下了脚步。
梧桐等人跟着一住，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儿一瞧，却不见什么奇怪，正想开口问时，就听王玚狐疑道：“怎么我瞧着那边仿佛就是那家的丫头——叫什么来着？是陈阿珍不是？”
梧桐忙踮脚瞧了一瞧，也奇道：“可不是她！这、不是在城里铺子上？怎么到了庄子上。咦？那、那又不是咱家的庄子……”
他声音低下来，王玚追问道：“那是哪家的庄子？”
王玚心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连这个阿珍是哪家的探子细作都想到了，心里头一阵发紧——如今陈家全家都在自己家中做事，他们一家子不打紧，倒是自己，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梧桐犹豫地瞧了他一眼，低声道：“好似是、是……”
他眼含犹豫，吞吞吐吐说不清楚，急得王玚抬腿踹了过去，怒斥道：“到底是哪家？是哪位皇子亲王还是豪族勋贵，我还不曾说什么，倒是你吞吞吐吐的！”
梧桐也不敢躲，忙抬高了声音回道：“是林家！”
这回却轮到王玚张口结舌了，忙问道：“是哪个林家？”
“不是别家，就是郡主家。”
王玚心里泛上一阵怪异，便悄声吩咐道：“去！你们去林家庄子边儿上探一探，瞧瞧这是做什么呢。”
梧桐等人忙答应了去探。
倒不是王玚真的怀疑林家能有什么事儿是勾结了别人暗害自己的——那不说林如海同自己的师生之情，单说如今黛玉，这是圣上亲赐，两家合过婚书，已经定下的婚事，林家如今有没有旁人，旁支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没个成器的，难道犯得着暗害自己不成？
只是王玚心里想起一事来，不敢肯定，所以叫梧桐他们探一探去。
他踩在一块儿石头上往林家庄子上瞧，又联想起这几年牛夫人种种表现，不经意间的失言，心里不住地发紧——若是猜想真的，黛玉岂不高兴坏了！
正想着，就见梧桐喘吁吁跑回来，连声道：“大爷！探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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