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脸膛志得意满,狞笑着去扭蔺知柔的胳膊。
眼看着不能善了,忽听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道“呵,光天化日的,就敢目无王法”
蔺知柔如闻天籁,循声望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少女从廊下走出来。
高个的约莫十五六岁,身量比一般少女高些,背着个背囊。
矮个的年纪与蔺知柔仿佛,梳着双鬟髻,生得纤瘦娇小,似乎比她还矮。方才打抱不平的正是这矮个女童。
蔺知柔仔细打量她,怎么看都只是个寻常小娘子,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大约是特别可爱吧。
水灵灵的大眼睛,蝶翼般的长睫毛,小尖下巴颏,春海棠似的小脸颊,真是朱唇皓齿,雪肤花貌。
饶是蔺知柔对可爱生物免疫,心尖也不免颤了颤。
下一刻她便担心起来,这两个少女身着布衣,身边也没个仆从跟着,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
也不知这么个平民小姑娘,哪里来的勇气。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可未及细想,只顾着担心两个姑娘被她牵连,尤其是那矮个少女生得那样出挑,万一叫那淮南节度使家的公子盯上怎么办
好在熊孩子似乎只缺个书僮,并不缺美婢,不曾故技重施,连正眼都不给他们“哪里来的村姑,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此言一出,矮个少女尤可,高个的却突然反手从背囊中抽出一物。
蔺知柔定睛一瞧,原来是把乌黑锃亮的漆鞘长刀。
少女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
熊孩子横行霸道惯了,但凡他亮出身份,哪个不是俯首帖耳万万没料到有人一言不合就冲淮南节度使公子使刀弄棍的。
矮个的少女也懵住了,待她回过神来想伸手拉住同伴,却连衣角都没够着。
节度使公子不知所措,那些手力却不能坐以待毙,当即迎上前去,将高个少女团团围住。
蔺知柔趁着手力们无暇顾及她,赶紧躲到一辆牛车后头。
少女身手凌厉,在七八个壮汉的围攻下也不露惧色,手挥刀鞘劈砍击打,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带着劲力,偏又身轻如燕,自如穿梭于雨幕之中,很是游刃有余。
相形之下,那些手力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乌合之众。
高个少女一边护着同伴,一边与那些手力周旋,连刀也懒得拔,不出半刻钟时间,已是将那些手力打得七零八落。
手力们平日狐假虎威惯了,何曾受过这等皮肉之苦,被刀鞘抽中两下便顺势倒地不起,一个个抱着头、捧着腿,佯装受了重伤,不肯再出半分力。
其余那些狡僮美婢,身上没有半点功夫,见了高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恨不得挖个坑躲起来。
熊孩子此时也有些着慌,但仍旧跳着脚虚张声势“你们知道我阿耶是谁吗连我淮南节度使府都敢惹,你们死定了”
矮个少女抱着胳膊,斜睨他一眼“呵呵,区区一个淮南节度使罢了,竟如此鱼肉百姓”
周围人都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娘子好大的口气淮南节度使节度江淮十三州,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大员,即便搁在京城也无人敢小觑。
蔺知柔不由仔细端详两人,只见他们一身寻常布衣,从头到脚都是平民打扮,也没个奴仆跟着。
可平民百姓家的小娘子哪来这样的底气
熊孩子纵使再蠢,此时也看出了蹊跷,拿不准那小娘是在诈他还是真的来头不小。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紧紧盯着那少女的脸,盯着盯着,神情陡然一变,仿佛遭了雷劈,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表”
话没说完,横空飞来一个刀鞘,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嘴上,把未出口的一个字生生打回了他肚子里。
那熊孩子叫人打肿了嘴,一反常态地没有跳脚,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捂着嘴哀叫了两声,没敢再吭气。
矮个少女颐指气使地道“还不走要我替你阿耶教训你么”
堂堂一个节度使公子居然也没反驳,恋恋不舍地瞅了蔺知柔一眼,捂着腮帮子对下人们喝道“赶紧收拾东西,备车”
奴仆们面面相觑,小郎君怎么突然转性了莫不是叫人一嘴巴子抽傻了
“去啊没生耳朵么”节度使公子一脚跺得泥水飞溅。
奴仆们这才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手力们也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伺候主人登车。
节度使公子上了马车,舆人正要牵着马往外走,那矮个少女突然叫道“且慢”将马拦下,身手敏捷地钻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