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常谙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
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 但不知为何, 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是不可控制地从他眼中滚了出来。
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冲他怒吼
当初为什么不出手相助?!
为什么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有用尽一切办法保下那间实验室?
为什么当初没有意识到, 那里的所有实验体都该有生存下来的权利?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后悔?
——如果林诤言真的就这样死了, 那和我亲手害的有什么区别?
常谙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阵蚀骨的疼痛, 随着心脏的紧缩, 被骤然推向他的四肢百骸, 推入他的双眼, 让整个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鲜红的血翳。
他站不稳似的摇晃了一下, 伸手抓住常诚的肩膀, 颤声唤道“哥……”
常诚见弟弟忽然这个样子, 也吓了一跳, 却因为太过震惊,反而愣住,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原本在客厅陪父母看剧嗑瓜子的常谣好奇地走过来, 笑问道“怎么也不让我们听……嘶!”
看到常谙的模样, 常谣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掉地上了。
她瞪大了眼睛, 惊讶不已, 然后抬起手……
……用个人终端把常谙的模样拍了下来。
常诚……
常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难得有些局促, 伸手环住常谙颤抖的肩膀,讪讪道“我开玩笑的,常谙你……你哭什么,我刚才开玩笑的,只是想逗逗你……”
不过没想到一句话就给人逗哭了。
啧,自家这个弟弟原本是最死要面子的,自从有了性别概念,知道他是男子汉,就再没见他哭过!
结果现在怎么回事儿?
都奔三的大男人了,哭就算了,还哭得这么不吵不闹、这么心如死灰,弄得他怪有负罪感的。
听到常诚的话,常谙猛地震动了一下,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抓着常诚的肩膀急切问道“你说真的?不是骗我?”
常诚也没有继续逗弄弟弟的心思了,立刻回答“真开玩笑的,那地方我保下来了,不过加强了保密等级。等他们出了决定性成果,就趁机让他们挂在第九研究院下面……”
常谙抬手擦了把脸,怒道“谁关心那个!你告诉我,那地方在哪儿!”
常诚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眉头微蹙,问“你为什么想知道那个地方?”
常谙“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就行!我要进去找人……”
常诚“告诉你你也进不去,保密等级提升后,只有研究人员和实验体才能进去。就算你进去了,在他们出成果之前,你也出不来了。”
常谙倔强道“那我就以实验体的身份进去!反正我的腿也需要……”
常诚“需要什么需要,我看你是疯了!”
常谣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兄弟俩拉开,劝道“别吵别吵,哥你别欺负咱弟了,他都急哭了,先听他说说是为什么。”
劝完常诚,她又转向常谙,怜爱地问“你怎么回事,刚才哭什么呢?你告诉姐,姐看看能不能帮你?”
常家爸妈见三个孩子都凑在客房门前的走廊,也很好奇,便悄没声地凑上来,想看看孩子们又在密谋什么。
只见他们家最有硬汉风范、最不拿网上的事儿当真的三儿子,眼眶红红的,吸了一下鼻子,可怜兮兮地闷声道“我在游戏里,爱上了一个人……”
常诚……
常谣!!!
常爸???
……
“小哥哥加油!加油!”
病房里,林诤言在小女孩的鼓励声中,扶着床边的辅助车把手,将自己撑了起来。
他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虽然在治疗舱的辅助下,并不会到形销骨立的份上,但肌肉也基本使不上力。在床上躺了两天,做了一套理疗,他才终于可以自己坐起身。
今天周老给他找来了一架步行辅助车,让他试试看能不能借助双手的支撑站起来。
林诤言做得很成功。
虽然仅仅是从床边站起身就已经让他汗流浃背,但这也意味着他身体恢复的速度并不慢。也许过不了几天,他就可以脱离辅助车,独立行走了。
林诤言撑着辅助车的横杆站了一会儿,试着往前迈步,却摇晃了一下,没有掌握住平衡,跌坐回病床上。
旁边正在给他的复健过程做记录的研究员道“别急着迈步,你的身体还没适应自主运动,今天的复健内容就是站立和端坐,还有抬举手臂和手指抓握。”
林诤言坐在床边,点了点头。
小女孩蹦过来扑在他的腿上,仰着小脸看他,忽然眨巴着大眼睛说“小哥哥,你好漂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