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时冲过来抱住她的那瞬间, 蒋夜反射性伸出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耳边响起了闻时低低的轻笑声, 低沉磁音有丝丝蛊惑。
四周叶片、藤蔓渣纷飞, 但是却都没有停驻在小姑娘的身上。
蒋夜的头被按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对方炽热的呼吸喷在头顶,还有环过腰部有力的手臂。
靠在对方的怀里, 能感受到衣服里坚实健壮的肌肉线条还有那跳动的心脏。
闻时同学在部队这几年真的练得相当不错,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
“嘭”得一声, 绳索被拉到极限, 他们撞上了身后的玻璃幕墙。
闻时换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后背撞上了玻璃,吃痛哼了一声。
“没事吧”蒋夜抬头问他。
他们离得过分近了, 蒋夜微微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若是闻时也低头看,那他们就是呼吸可触的距离, 不到五厘米。
蒋夜愣住, 反射性往后仰。
岂料后腰被人用力, 又带了回来, 贴上了下面那体温高得有点不正常的身体。
闻时抬着头, 看着远方的天空,玩世不恭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抱紧点, 不然要掉。”
失重的感觉太明显, 蒋夜没办法,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凑得更近了一点。
闻时继续笑,蒋夜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
就在这时,一道电流滋滋声打破了这片旖旎。
两人都是身体一僵,最后闻时低下头,无奈地说“能帮我把对讲机拿一下吗就在左边口袋里。”
蒋夜松开手,略微弯下腰,替他拿了出来,放在闻时脸边。
“按一下那个键。”闻时说。
蒋夜点点头,按好后,一道中年男子的咆哮声传来“闻时,你们在哪儿速报位置。”
闻时表情骤然严肃“我们现在在滨海大厦七楼外,上校你有什么指示”
“听我说。”汪上校声音焦急,整个人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总指挥那变态死活不愿意延迟轰炸,而现在外面的直升机又进不来。”
“还进不来他们在逗我们吗那我们救了这么多幸存者有什么用”闻时眉头紧锁,脸色发黑,蒋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不断起伏的胸膛。
轰炸延迟了六小时,为的就是营救d3区的幸存者,如果这段时间进不来,就约等于他们全是白搭、那么多牺牲也全是白搭。
还不如直接炸了。
“听我说,闻时,镇静下来。”汪上校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蒋夜注意到他并没有用军衔称呼闻时,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教诲。
“当年你爸妈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才那么小。”汪上校说,“但是你是最优秀的一个,前途无量,如果我可以再往上爬一爬,我一定提携你。”
“您不需要这样。”闻时出声。
“孩子,听我说完。”汪上校打断了他,“当初末世降临的时候,你爸妈就让我问你,要不要回家,家里很安全。”
“我想了想,没问你,跟他们说,这是属于逃兵的行为。”汪上校中气十足,问,“我现在问你,你肯回去吗你说一句,我拼尽一切也把你带出来。”
蒋夜也抬头看闻时,身为军人,他基本每一天在生死之间游荡,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在枪林弹雨中执行变态任务,而之后第三次异变,这条不归路只会长出越来越多的荆棘,直到扎得前行的人再也走不动为止。
然而其实他并不用承受这些,闻时有选择,他身后就是一个铜墙铁壁,只要他愿意放下一切,转身踏进去。
“汪上校。”闻时轻嘲一声,那眼眸中还是那股子漫不经心味,他没有犹豫,反问,“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问我”
闻时淡淡地吐出一句“那种生活,没意思。”
他是天生适合战场的人,他的气魄、他的自信、他继承的远古基因还有他坚守的信仰。
闻时只有站在丧尸群里,站在硝烟里,那双淡淡的眸子才能有波动。
“好。”那边的汪上校有点激动,“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现在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上校你说。”闻时道。
“探测装备已经测量到这棵树的生命最为旺盛点在滨海大厦一楼大厅。”汪上校说,“还有二十五分钟,对树干部分进行紧密攻击,打出一个缺口,让直升机进入。”
“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做得到吗,闻时中尉”
“能。”闻时用力道。
闻时挂了对讲机,吐出一口气,正好对上小姑娘的视线。
“要去了吗”蒋夜问他。
“嗯。”闻时点头,“那老头别信他,事在人为,如果我直接把这树弄死了呢那边轰炸机不想停也得停下来。”
“但是可能性不高不是吗”蒋夜又说。
她的眼神太过于平静,说话不疾不徐,这就是蒋夜的风格,过于理性,也过于真实。
可以轻易戳破了闻时塑造出来的轻松氛围,把真相赤裸裸展开给他看。
“”闻时沉默了,看着蒋夜,“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我打得过它。”蒋夜缓缓道,“我的第二抹意识告诉我,我曾经杀死过这棵神树一次。”
闻时刚刚想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然而看到小姑娘的眼神的时候,还是吞了下去。
蒋夜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如果说没有人可以对付这棵神树,闻时相信,小姑娘会毫不犹豫地踹开自己上直升飞机。
两个人对望许久,谁都不想让谁,就在这时,藤蔓群发现了他们,渐渐朝这边探过来,而绳索也渐渐往上,上面的人解决完危险,开始拉他们。
“没时间想了。”蒋夜抓住闻时的腰部,把军刀掏了出来,朝他一笑,五官柔和,在月色下轻轻绽放。
这笑容太美,看得人有点恍惚。
“闻时,我相信你,会下来接我的。”蒋夜说完,想了想,又把自己怀里的毕方给他,“帮我照顾好我的爱宠。”
毕方鸟小小一只,跟个汤圆似的,一出来就“啾啾啾”叫,短暂吸引了闻时的注意力,而就在这时,蒋夜猛然往闻时的手臂上一刺。
几乎是特种兵的本能,闻时手臂收力躲避,而蒋夜抓住机会,放开他,跨上了七楼凌空的阳台,然后从玻璃的碎片中钻进去。
闻时连说句“小心”的机会都没有。
夜风旋转冲上天,若木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红花绿叶飘飘落下。
远处,二十架轰炸机从草坪上起飞,携带着数十颗尚未公开的最新型激光制导炸弹,朝着夜色一飞而上。
边上的军人排排行军礼,而年轻少将身体笔直如松,目送着轰炸机离开,嘴唇动了动“去吧,我的英雄们。”
汪上校站在他的身后,老迈的身体经过这几日憔悴了不少,然而他还是朝着天空行了将近五分钟的军礼,手势教科书般完美。
滨海大厦,闻时被拉上去,一进去就面临着队友们的围聚询问,他咬咬牙,压根没有休息,给自己的冲锋枪装好子弹,带上自己装得满满的包裹,一边说“少给我废话了,现在把包全扔了,只留下武器,跟我一起冲下去。”
有幸存者过来问他“我们呢”
“管不了了。”闻时咬着手腕上的绷带,“我们会把藤蔓群吸引走,已经通知其他特种大队的人过来,你们只需要在这个屋子里就行。”
“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们。”那位幸存者立马冲过来拉住他。
“滚开,谁都挡不住我。”闻时转头怒骂了一句。
大家这才发现这个向来都无所畏惧的特种兵现在双眼赤红,腮帮子紧紧咬着,如同最凶猛的野兽,还是那种处在发疯边缘的。
“闻时出事了吗”王野过来担忧问。
闻时没说,直接抬腿往门踹,没想到还没踢上,被面前一道身影挡住了。
“夜夜”烛阴崽子窝着双拳,抬起脸,圆嘟嘟的脸蛋难得的严肃,问他,“她在下面吗”
闻时吸了一口气,随手把毕方扔给他,说“你待在这里,如果你下去了,蒋夜会揍死我的。”
烛阴小小的身体罩在了黑暗里,毕方窝在他的肩膀上,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崽子眼神迷茫,过分沉重的现实不断冲击着本来的天真无邪。
“啪”得一声,闻时踹门冲了出去,藤蔓群冲了过来,他一团扫射,打出一条绿汁覆盖的空隙。
“我靠,闻时疯了吗”谢洮转身,“我们去吗蒋夜在下面一个人现在可能还活着吗”
“别尽说废话”王野和覃舰斐跟上闻时,说,“你们快过来。”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即使在毫无灯光的阴暗环境里,藤蔓上的脉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蒋夜不压着第二抹意识,后者就疯了般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本来的思绪,随着边上的藤蔓群越积越多,意识越来越强烈。
医疗包已经扔了,她现在只有一把从闻时那顺过来的军刀,一把5,还有腰上一排弹匣。
藤蔓群感受到活人的气息,立马扑了过来,这个屋子藤蔓群实在是密集,重重叠叠缠绕在一起,若是毕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烧了它们,但是现在毕方崽子的火势实在太小。
蒋夜只能靠自己,她一腿贴着墙,一手拿着冲锋枪,猛然往后一踹,绷直身子冲了进去。
藤蔓群迅速把她包裹起来,蒋夜充分利用了这个身体的轻巧,不停翻身、旋转、点地又立马起跳,那把冲锋枪在她手里上下左右无死角旋转,每颗子弹都正好打在了藤蔓的七分处,如果覃舰斐在这里,恐怕要惊掉了下巴。
蒋夜穿透了藤蔓群,没有停止,一路扫下去,她的速度特别快,双脚踩在栏杆上往下滑,偶然遇到丧尸也轻轻松松用军刀往它们的脖子上一抹。
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是丧尸的脖子一刀被砍断,喷出来的血液连蒋夜的衣角都没碰上。
闻时他们从十楼下来的时候畅通无阻,满地都是断落的苟延残喘的藤蔓条和丧尸尸体,谢洮尤其震惊,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出声“这些都是漂亮妹妹干的”
“闭嘴。”闻时心情尤其焦躁,蒋夜那番话说得他有点憋屈,他扫了一圈,突然拿下自己的头盔,往墙上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