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时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走了。”云错淡淡地道,“现在不提也罢。”
雪怀便安静下来。
两个人继续往下走。雪怀看不清东西,方位感也迷失了,只隐约觉得他们总是在向下,也不知道走完了那危险的天梯没有。
失重感太强,黑暗和冰冷的气息总像是不断提醒着他重复死去当天的事情,雪怀一声不吭地埋在云错背上,身体僵硬。
“雪怀”
云错也察觉到不对劲。他停下来,轻轻碰了碰雪怀的指尖,发觉他已经满手冷汗。
雪怀勉强道“我没事,不用管我,我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又冷又黑的环境。”
云错没说什么,又背着他走了一段路,后来仿佛是到了平坦些的地方,他将雪怀放了下来。
雪怀问“到了吗”
云错说“还没有。”说完,他上前揽住雪怀的脊背,顺势就将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严严实实地压在怀里,低声道,“别动,背着你,你背后空门大开,刚刚有几个阴灵跟了你一路了。你是多久没休息好,将根骨伤成这样”
雪怀起初想挣扎,听了云错的话后又愣了愣,努力睁大眼睛,想在一片黑暗中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可惜未曾如愿。
上次他沉溺在彼岸花的环境中,被魇住了,这回来找云错时,用灵视也能瞥见有许多在黑暗中蹲伏的影子,似乎想要夺舍他的身体。
他想了想,知道是为什么了。
大概是他重生不久,魂魄刚刚归体,根元当然不稳固,所以会被这些东西盯上。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往后得找大夫开些镇魂的药。
他低声道“我会注意休息的。”
云错道“我那里有一点药,以前我入魔后镇魂吃剩下的,还能用,出去后我给你吧。”
雪怀道“嗯。”
云错说“雪怀,你聪明,药方你记着,麒麟甲五片,如意草二钱,空青二钱,地魂花一钱,彼岸花、白练果、镇魂瓜各一枚,熬煮两个时辰,待汤汁熬干,内服外敷,知道吗”
雪怀轻声问“真的是你入魔后吃剩下的,不是特意买给我的”
他安安稳稳地躺在他臂弯里,攀附着他的肩膀,平日里清冷叛逆的样子都收敛了,乖巧和顺得不像话。
这样的他很温和,是别人从未窥见的一面,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习得的。
能让人心跳漏掉一拍,就跟他笑起来一样,灯火明灭,晃荡出一溜儿叫人慌乱的光影,恰如他的眼神。
云错说“不是。”
鬼使神差地,他说了真话“是买给你的药。上一回就买了,但是没有来得及给你。”
雪怀盯着他的眼睛看“云云弟,你多大了”
云错有些恼怒,仿佛措手不及一般“你别这么叫我。”
他已经忘了上回促狭着叫他“雪怀哥”的事情。
真这样哥哥弟弟的叫起来,却不像之前那样别扭,雪怀发现了这人身上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依不饶地问“你多大了,啊小孩才这样追求心上人的。”
云错抿着嘴不说话,视线紧紧盯着他。
见雪怀闭口不言,他又催他“我怎样你说,雪怀。”
雪怀说“就跟诸公子一样,有什么东西就送过来,一时新鲜,误把新奇当成情爱,等新鲜劲儿过了就好。或许你现在觉得不是,可往后就会觉得有道理,你雪哥哥从不说假话。”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死了这条心。
雪怀好像一只慵懒的猫,闲着没事就躺在他怀里晃悠爪子,非要往他心上挠出点儿口子来。
云错阴沉着脸,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下山再说。”
雪怀发现他好像真的要生气了,也知道这事要适可而止,又“嗯”了一声,问道“累吗我们走出沉心崖了吗走出去时你告我一声,我可以变小一点,你将我塞进荷包或者袖子里也是可以的。”
云错道“还早,你别说话,小心引来其他东西。”
雪怀又问“真不累”
他看了看云错的神情,疑心对方有些想伸手把自己的嘴捂住,于是老实了。
他这一路找过来,又是钻林子又是爬天梯的,单是砸破洞壁时便已经不剩什么力气。魔界的阴息对他的根骨也有损伤,雪怀这时候已经很累了,困意像潮水般涌来。
云错抱着他的手臂很稳当,雪怀起初盯着云错里衣上绣着的一只貔貅,心想和自己房中那只吃垃圾的饕餮鬼有那么几分像,慢慢地眼皮子就撑不住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