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够了热闹,就一个一个的离开了。金姆也开始抱着柱子哭起来。
这时候的白娘娘早就没了过去的风流。头上那个黑色的帕子早就被人扯掉了,只露出前面那脱光了头发的顶门。那擦着桂花油,梳的整洁光溜的发髻早就被扯散了。光亮的铜簪子,时新的绢花,也不知被谁给扔到哪去了。鹅黄的夹袄,水绿色的马面裙也被撕成了烂布条,和着身下的泥土,就像是一个烂拖把。
师婆子拿起来李婆子的包袱,就扶着她走出了金姆家的院门。那李婆子裙子湿透了,裙子拖着地,拖出了一地泥。田二丫本来是极度的恨着这个女骗子,可是看着现如此的悲惨。心里就又觉得她可怜。不自觉的就跟着师婆子走到了村北头。
师婆子打开门,搬出来一个凳子给那李婆子。李婆子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泥塑像,一动不动的。脸上,一块一块的,宫粉、胭脂、泥土和着水,还有几道指甲挠的血印子。花白的头发被扯的四散着,有个地方还少一块,好像是被谁扯掉了。上身的夹袄也被撕碎了,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肉。裙子变成了烂布条,裤子全被污掉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婆,弄到如此的田地。“我那是不是做错了?”田二丫心虚的想到。
师婆子打来了一盆水。李婆子依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脸上透着灰败色,一幅行将就木的样子。给人感觉就如同是一块将要腐朽的烂木头。
师婆子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想到终究都有这一天。你如果懂得趁早抽身,哪里会有今日这一遭?”
“趁早抽身。”李婆子忽然笑了起来。接着又开始抱着头大声的哭起来,整个人也开始有点活人的样子了。
“我让你个死老婆子太贪心。儿子养大就该收手的,你却推到娶媳妇。娶了媳妇你又推到抱孙子。抱了孙子你还懒做活,我让你这个死老婆子爱偷懒!正经的农活你不干,堂堂的大道你不走,偏向那歪门小道行。一把年纪的老寡妇,还穿红着绿的爱花俏,我让你这个死老婆子老不修。”李婆子一边骂着一边哭,越哭声越大。哭着哭着还狠狠的打起了自己的脸。
如此哭闹了两刻钟,李婆子整个人终于慢慢的安静了。师婆子地给她一块灰布巾,她开始就这水盆洗起了脸。一盆水不够,师婆子就给她又打了一盆水。
李婆子的衣服全部已经不能再穿了。她就换上一套师婆子借给她的衣服。蓝夹袄,蓝布裙,蓝鞋子不是过去的那种鲜亮色。师婆子拿出了铜镜,对着铜镜梳好了头。一个白娘娘,彻底变成了李婆子。这红河湾的白娘娘,彻底的上天了。
时间不早了,李婆子挎着包袱开始往家走。
李婆子走后,田二丫还呆在师婆子家。“我是不是做错了?”田二丫低声的问道。她开第一次口的时候师婆子就已经发现了。
师婆子并没有回答田二丫的问题,她反问向了田二丫:“你知道这个李婆子嘛?”
田二丫紧紧地攥紧了手,摇摇头。
师婆子继续的开口说:“这李婆子也是个苦命的。第一次出嫁,半年出头丈夫就死了,无儿也无女。第二次出嫁生了个女儿,没生几天就夭折了,没多久她又成了寡妇。还又娘家肯疼她,又把她接回去,这又嫁了第三次。这次三年就生了俩儿子,都说这是苦尽甘要来。儿子才刚刚满三岁,丈夫就又丧了命。”师婆子顿了顿,喝口水。
田二丫不禁的接口道:“那我这是做错了?”指甲在手心掐出了一道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