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什么办法?钱已经进了别人的口袋,简风又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要照一般情况,也许还会威胁一句“如果一直是这样的处事风格,那么二次投资肯定是没有的了”。可鉴于简丰建筑是为“文科”而建立,等“文科”做完后,陶白继续投,那么简丰建筑可能会继续做,如果不投了,那简丰建筑也有可能不做了,对简风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能威胁到谁?
这通明嘲暗讽,简风硬生生地接住,微微一笑,低头不紧不慢喝了口咖啡,才淡淡道:“陶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职责所在。”
“可有件事却恕陶某不得不问。”
一字一句,清清朗朗,铿锵有力。
简风抬头看向他。
“任何一家投资方对项目团队成员的审核是非常严格的,相信简所也深有体会,无论多宏大的项目都是靠‘人’做起来的,人不仅是这个社会上最大的资源,也是成功与否的根本原因。”停顿数秒,他又开口:“之前做出对简丰建筑注资的决定,简所你当然是占了决定性因素,但还有一点,就是我看到简所身边有一个非常团结、非常坚韧、非常执着的团队,一个优秀的团队,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必将带来改变时代的力量。”
简风一惊,不由自主看向坐在角落里的纪山荷,她微低着头,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清清浅浅,却透着三分兴奋四分得意。
“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有所耳闻,当初是纪山荷在我面前强力推荐‘文科建筑’项目、强力推荐简所的专业技术、强烈推荐在座各位的专业素养,正是与她的多次沟通中,让我看到了你们这个优秀、强大的专业团队,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了‘文科建筑’项目而努力奔走的人,为何突然被撤离副总裁之位?”
陶白今天上午才来简丰建筑,现在也不过中午11点,这短短几个小时他并没有与纪山荷私下接触。而此次参会名单上,简风与纪山荷的名字旁边的括弧中均写着“文科建筑创始人”,巧妙地避开了职位标注。在这种情况下,陶白却依然知道了纪山荷已经不是副总裁,而且,从他的口吻来看,在今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所有,只有一个可能——是纪山荷自己告诉他的。
而此时陶白的态度非常明确,他是在力保纪山荷重回副总裁之位,那么也可以理解为,这是纪山荷本人的要求。
可……她前几天跑来自己办公室一番义正词严、情绪激烈说要离职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是很想把这件事做成,但是现在我不想做了,我接受不了我一腔热血投入工作的时候,你拿我当傻子玩。”
墙上钟摆“滴答滴答”,角落的墨兰枝叶微微摇晃。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做事,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阳光穿透玻璃洒落一地光斑,微风带来夏日的盎然生机,她一席月白长裙靠在门廊,笑容似布满彩霞的天际。
“怎么?不甘心还是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无所不能,可以放肆接纳别人的崇拜,可以随便操纵别人的命运,就不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的唾弃吗?”
这几日,靠在门边的清新少女,与她口中吐出的刀刀见血的话语,总在他脑海中交错出现、循环播放,而他,却找不到停止键在哪里。
他轻轻摆了摆头,似乎想把这段回忆甩出去,深吸一口气,将思绪强拉回会议现场。
即使是白天,会议室依然开了日光灯,把屋内照得无比亮堂,纪山荷无法隐藏的怡然自得;陶白力排众议的坚定举荐……
啊……简风晃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被她骗了!
她根本不是真的要离职,只不过气势汹汹地给他放了一出烟雾而已。
陶白于这周三过来开会,这是纪山荷重回副总裁之位的绝佳机会,可又担心简风暗中阻挠,便干脆在他面前痛痛快快表明要离职,不仅如此,还借此机会“破罐破摔”、情绪非常到位地痛骂了他一顿,此事件最差的情况被她亲手放在台面上,难道他还会怀疑有假?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本来就发愁找不到理由恢复她副总裁的职位,梯子都伸到脚边了,哪有不下的道理?
念及至此,简风笑道:“陶先生,纪山荷的职位调整是我在审核‘文科建筑’前期工作成果后提出的一个惩罚措施,虽然我也很为她可惜,可人事任免哪能如此儿戏?说罢就罢,说升就升?”他看了看纪山荷,她低着头,眼睛也垂了下去,似乎不太开心,又道:“不过既然陶先生开口了,而且您说的也是非常合理的事实,这是谁都磨灭不了的。话说回来,山荷虽然有犯错的时候,但也实实在在为‘文科’做出了很多努力,这几天我会好好考虑您的意见,结合她后期的表现,适当做出调整,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音落,她一双眼睛就偷偷瞄了过来,哪想被他逮个正着,吓得她忙不迭地收回了。
陶白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今日来简丰建筑之前,不过是想单纯审核项目进度和资金运用情况,哪想简风接二连三给他甩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驰骋商场十多年,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