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月下旬至六月的这半个月里,纪山荷被简风为保护叶筱蓁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这个想法折磨得急躁不安,沉甸甸压在心头,发不出,咽不下。她不愿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自尊崩塌得如此莫名其妙,在某个烦闷的下午,终于做了决定去探寻答案,她忐忑又狂热,还带着义无反顾的孤勇,即使事实真如她想象的那样也好,不是也好,她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就算死也得死得通通透透。
可是怎么去证实?
直接去问简风?难道去问他:“请问简所,您在外面的情人为什么不知道你未婚妻的存在却知道我这个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难道您是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为了保护您的未婚妻?”
还是说:“简所,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为什么你要和你情人讨论我喜不喜欢你这个问题呢?”
这种奇怪的话要怎么说出口?况且卢雅言所说的那些都是一年前的旧事,搞不好简风早就忘记了,她突然说出来,岂不是尴尬感爆棚?
苦思冥想了几天,智商突然上了线,不就是想知道卢雅言知不知道叶筱蓁这个人吗?那不用问简风呀,直接试探卢雅言就可以了。
她在手机相册里找了几张和叶筱蓁的合影,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俨然一副闺中密友的样子,发到了朋友圈,只设置给卢雅言一个人看。
卢雅言还是学生,没什么社会经验也没什么心机,如果她认识叶筱蓁,那么就一定会做出反应,在她的认知里,纪山荷和简风是有实质性的情人关系的,如果看到纪山荷与叶筱蓁是闺中密友,那么她就会问纪山荷,为什么和简风的未婚妻叶筱蓁关系如此亲密;但如果她不认识叶筱蓁,那么她将不会有任何反应。
纪山荷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可她只能用这种迂回的办法,她生怕卢雅言会无意中忽视了她发的朋友圈,还特意多发了几次。发出去后就一直在等,手机的任何响动她都希望是卢雅言的信息,可是并没有。卢雅言那边没有任何回应,等得越久,她就越失落,这种失落的感觉将她全方位包围,从皮肤刺入骨髓,无法回避无法忽略。
握着手机通宵未眠,一丁点的回应都没接收到。这种情况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卢雅言并不认识叶筱蓁!
黎明初晓,微露柔光,六月的第一天如期而至。
同样都是夏天,S市就比烟海市热得多,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随便走两步就是一身汗,纪山荷喜欢这种炎热,喜欢夏天的畅快淋漓,无论是太阳还是雨水,无论是吵闹的知了还是路边油亮茂盛的树叶,都毫不吝啬的展示出最疯狂的生命力,让在身处盛夏中的她也鲜活起来。
她在S市有间小公寓,不过四五十平方,却五脏俱全,沙发罩来自尼泊尔的地摊;墙上挂着一个翠绿色的羽毛手工披肩来自英国的古董小店;客厅的茶几里还收纳着一个爱尔兰的木质烛台……公寓里充斥着各国带回来的日用品和装饰品,几乎所有来她家做客的朋友,都会夸赞这间单身公寓十分雅致。
此刻,她极其放松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啃苹果。随着身体做了从烟海市跨越一千多公里来到s市的物体转移,内心也对烟海市的人和事有了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心态。
果然还是要有一个答案啊,即使这答案太过残忍,可有了答案才能彻底放下,彻底放下才能开始新的际遇。
在公寓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林静之就打来电话,说是陈雄伟正巧周末过来,他也很久没回南方了,想去距离S市一个小时车程的泽市住几天。
泽市环境不错,当地民风朴实,处处绿叶成荫,有湖有海,有山有水;海鲜、水果品种繁多又新鲜便宜,度假是最适合不过的了。陈雄伟的意思是,反正不着急,周末几天就在泽市边休闲边工作,酒店当然要住东湖宾馆了。
在泽市,人人都爱这个东湖,它湖中游鱼可数,远处青山似黛,妙在天成。东湖宾馆就依湖建在湖中心的岛屿上,一间间平屋或者是小别墅掩藏在葱郁树木之间,窗外湖水涟漪,桥塔相应,傍晚十分,夕阳绚丽,波光粼粼,十分惬意。
周五下午,林静之和纪山荷到了泽市,在酒店吃过晚饭,林静之去找以前的老朋友喝茶叙旧,纪山荷左右无事,便去集市上散步。走走逛逛,穿过陈旧的小巷,隐约闻到一股花香,她追随花香而去,到了巷口拐角处,看到一个阿婆在卖栀子花,那花新鲜得很,花瓣与枝叶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竹篮子装了满满一大篮,芳香四溢。
纪山荷蹲下去,用方言问:“阿婆,这都到晚上了,怎么还在卖花?晚上买的人少,卖不出去,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阿婆见有人问,十分高兴,说道:“家里院中一颗栀子花树被人撞断了,只能现摘了赶紧拿出来卖。”
“那怎么不去街上卖?这巷子太深,不容易有人过来。”
阿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眼睛不好,不敢走太远,只能在家门口卖。”
纪山荷这才注意到阿婆一只眼睛失明了,另一只眼睛也无神,估计也看得不太清晰。便笑道:“这栀子花好新鲜,卖不出去太可惜了,我都买了吧,阿婆你说个价。”
阿婆听闻此言,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今天划得来。小妹,我也不赚你的钱,给个60块钱你拿走吧,这要是放在早市上卖,可得卖一百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