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难得的有点儿失态。
衬衫的领子稍稍歪了,领带打得也不够端正,袖口一路挽到手肘,不知是不是赶得太急,额间还泛着薄薄的汗意。
林竹从来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抿了唇错开视线,把手背到身后,正准备找点儿什么来解释,钟杳却已经朝他大步走过来,将人牢牢抱进怀里。
林竹吓了一跳,不及反应,已经先被熟悉的温暖力度不容拒绝地安抚下来。
钟杳抱着他,微快的心跳隔着胸口衣料,在林竹胸膛里尘埃落定。
钟杳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来的时候想了一路,想问问林竹为了当初那场发布会操了多少心,想要问问林竹那时候在哪儿,他们说没说过话,想问林竹难不难受,在他走之后,林竹自己又做了些什么,这三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可见了林竹,他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察觉到钟杳的情绪不对,林竹有点儿担忧,在他怀间动了动:“哥,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吗?没关系的,我去想办法……”
钟杳收紧手臂,把他箍进怀里。
林竹注意力已经有些难以集中,被钟杳身上的温暖气息一裹,整个人静了静心,脑子也清醒了点儿。
他仔细想了想钟杳今天下午的行程,心头蓦地微动,隐约升起了个念头。
林竹喉间有点儿发干,轻轻仰头:“哥……”
“花很漂亮……”
钟杳低头,声音有点发哑,目光落在经纪人琥珀色的眼睛里,认认真真:“我回来了。”
林竹身体忽然一颤,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
办公室里还有外人,林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么不争气的样子,一头埋进钟杳肩膀,胸口激烈起伏,不住咬牙吸着气,尽力让情绪平复。
钟杳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微微低头:“我做主,行吗?”
林竹闭眼忍泪,用力点头。
“还剩不到一年,是不是?”
钟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总经理一身的狼狈,单手揽着自家经纪人,和和气气:“我的钱要留下给经纪人买房子,不能都给你们。我们走法律程序,该赔多少赔多少。”
钟杳的合同是早先签的,违约金开得天价,一旦走法律程序,说不定真可能调整,到时候说不定用违约金都拦不住人。
总经理急出一头冷汗,苍白解释:“钟——钟老师,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您先别着急,有什么要求您可以提……”
钟杳点点头:“有。”
总经理目光一亮,殷殷上前:“您说!我们一定满足,公司和您是一体的,希望您不要因为个别不实消息——”
钟杳打断他:“我的经纪人是要跟我一起走的,他的违约金是多少,也一起算在里面,一样走法律程序。”
总经理被狠狠一噎,面色如土,勉强讪笑:“您说笑了,小林在公司工作得很好,上下级同事关系也很亲密融洽。我们保证,只要他继续履行带公司里艺人的义务,我们不约束他给您当经纪人……”
他说得正中钟杳心事,瞳色一凛,开口打断:“他的违约金我直接赔付,现在就结束合同。”
总经理:“……”
林竹靠在钟杳肩上,没能忍住,噗地笑了。
林竹身上全是冷汗,一碰都凉的吓人。见他露了笑意,钟杳才稍稍放心,把人往怀里护了护:“可以刷卡吗?”
……
十五分钟后,总经理亲自打出了经纪人的工作合同,钟杳当场支付了林竹的违约金。
钟杳急着来就只是为了林竹,已经把经纪人买了下来,就不再和这群高层多耽搁时间,把人一路领出了灿星的大楼。
“先回家,有东西给你看。”
把林竹的合同装在了自己口袋里,钟杳终于放心,揽着人出了电梯,轻声开口:“家里还有个柜子,平时是锁着的。放我自己都不舍得老拿出来的,容易碰碎了的东西……”
林竹忙着和一个公司的人扯皮拉锯,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正是头晕的时候,加上一下午没顾得上吃饭,整个人都有点儿昏昏沉沉:“方便面吗?”
钟杳:“……”
钟杳哑然,笑着替他理理衣领,正要开口,脚步忽然一顿。
大楼外闪光灯亮成一片,记者兴奋地蜂拥上来,话筒争相照着人怼。两人才在门口站定,耳边已经瞬间盈满了闹哄哄的采访声。
钟杳从演播厅一路过来,动静根本藏不住,早晚会招人留意。灿星已经知道事态彻底无法挽回,不可能帮忙拦人,说不定还趁着打合同拖延的时间紧急放出了风声。
林竹心头一紧,振作精神正要迎上去,钟杳却已提前迈出一步,将他圈在身后。
这些记者无疑有不少都不怀好意,说不定还会恶意引导钟杳和灿星公开交恶。林竹不想让钟杳的名声真受影响,抬手扯他袖子:“哥,先让我看看……”
“不要紧。”钟杳揉揉他的头发,轻轻一笑,“不是说我做主吗?”
他的语气温存柔和,林竹刚刚聚起的一点心神又不受控地散开,眨了眨眼睛,怔怔望着他,脑海中只剩一片宁静安稳,下意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