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摸了摸腕间那块款式已过时了几年的积家腕表,重新掩下袖口,抬头望向场边站着的林竹。
有舞台隔着,只能遥遥看到林竹的身影。穿着帽衫的经纪人守在场边,掐着表全神贯注给主持人说话计时,计算最后合适的剪辑时间。
钟杳:“直到您找我之前,我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不实传言’。”
制片人笑意一滞,脸色苍白下来。
主持人已经说完了串场词,钟杳掐准时间,一步步走上去,按着早已了然的流程配合着彩排。
林竹从没同他说过这些事——或是根本不希望他接触这些事。他只知道《光影》素来没什么好名声,算计嘉宾台本盛行,却并没从任何人口中听见过,节目组这次找他来原本是别有用心,打定了主意要针对他的。
林竹在这里替他做了多少周旋,费了多少心思,惹了多少人,他都并不清楚。
钟杳经验老道,一心二用兼顾着彩排,余光扫过台下,眉峰却忽然一凛。
几道身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把林竹围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一个不知在说着什么,居然已经上手推搡过去。
“下面有请钟老师——”主持人对着空场走台本,提词卡说到一半,发觉钟杳盯着台侧,犹豫轻唤:“钟老师?”
钟杳摘了手表,放进口袋:“抱歉,我有点不舒服。”
主持人吓了一跳,连忙示意彩排中断:“不要紧不要紧,就是个彩排,您哪儿不舒服?我们后台就有应急药品……”
钟杳快步朝台下走了过去。
林竹被围在舞台边上,看着眼前的郑艺,难得的有点儿头疼。
下一场《光影之战》是郑艺的主场,灿星为了捧郑艺,特意找了几个没什么演技又老实好欺负的年轻艺人陪衬,哪怕改了赛制也不至于影响单场夺冠。
郑艺不在乎这个,却没想到林竹连剪辑权都攥在了手里。钟杳不能被后期下黑手,夺冠同样十拿九稳,加上这一场为了凑堪比钟杳的咖位几乎风云汇集,两场比赛挨着,无疑又是一次赤|裸裸的打脸。
要是最后真有冠军同台竞争的总决赛,郑艺几乎是被公司的弄巧成拙彻底坑死了。
节目组不敢拿钟杳炒热点,生怕两人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冲突,特意将郑艺送走才去接人。谁知郑艺根本没走,背着经纪人自己绕了个圈,带着两个助理又回了演播厅。
“有钱你都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眼看助理塞过去的百联金卡林竹看都不看,郑艺火气蹿到头顶,一把抢过卡,往他怀里塞进去:“你跟钟杳是为了什么,不也是吃这口饭挣点儿钱吗?!还是你要别的什么——房子?车?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钟杳到哪儿都只带着个经纪人,一会儿结束了彩排,林竹肯定还得回钟杳身边跟着。
郑艺不敢让公司知道,这次是背着经纪人来的,眼看时间所剩无几,不由越发气急:“你就让他被黑一次,毁不了他一辈子!现在越被黑越有热度,就让粉丝心疼钟杳不也挺好的吗?!你怎么——”
“不好。”
他的话音未落,林竹却已抬头打断。
林竹已经跟钟杳承诺了不打架,压了压把人扔出去的念头,抬臂格住那张攥着卡的手。
郑艺咬牙切齿瞪他。
林竹笑笑,一字一顿:“我要他堂堂正正地,遂心顺意地往上走。一次委屈都不准受,一次跟头都不准摔。”
郑艺身上狠狠一颤,眼眶忽然红了一圈。
艺人走到这一步,少有几个是能自主的。对方也是被公司一次接一次的损招架到了这个地步,这一路走来,未必就少受公司的管制编排。
林竹并不把账算在他头上,随手把那张卡往回一推:“别折腾了……你刚问我要什么,我告诉你。”
林竹背靠舞台,目光澄明:“我只要钟杳。”
郑艺彻底死了心,红着眼睛喘粗气瞪他,抬手就要把那张卡砸在他身上。
砸一下又不疼,林竹早过了和人打架斗狠的年纪,也不想让旁人说钟杳的经纪人一点儿不稳重,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不以为意,回身看向台上。
他刚刚就隐约听见台上动静不对,一回头才发现舞台竟然已经空了,正急着找钟杳,一只手已经从旁侧伸出,将郑艺扬起的手臂牢牢钳住。
林竹眨眨眼睛,下意识转身,倏地回神:“哥!我没事,他不是要打我——”
林竹反应向来极快,话没说完已觉出端倪,眼疾手快箭步上前,一把按住郑艺的嘴,把他连惧带疼的惨叫声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