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在天幕中摇曳,银河铺洒点闪, 在阮音书头顶上空织出一幅锦绣画卷。
她看了程迟一会儿, 感觉他今天的状态和以前不一样。
有点疲惫, 有点妥协, 又有点委屈的迁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可阮音书有那么一个瞬间,往自己身上找了找原因。
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吧?
很快,这个想法被自己否决。
少年瞳仁中的漩涡仍在持续旋转,她思维出逃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重复一遍:“以后你陪我看星星吗?”
又自己点点头:“好呀, 反正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看。”
程迟满意地点点头, 声音终于难得带上一丝悦色:“一言为定。”
她还没来得及“嗯”一声,又听他说:“以后不能找别人陪你看了。”
阮音书还没反应过来:“啊?为什么?”
“我说每一次都是我陪你,你答应了。”他理所当然。
“……”
“我哪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她嘟囔着,又低头, 细声细气地看着自己足尖,“好吧好吧, 不会找别人了,以后只和你一起,行了吧?”
反正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喜欢研究星空。
“对了,”她又道,“你无聊时候喜欢看这个吗, 对这个很有研究吗?”
“没有。”他说。
“那你刚刚怎么给我指出来星座的?”
“邓昊刚告诉我的。”
“邓昊这么厉害啊,看不出他……”
程迟淡淡:“不是, 他也是刚刚问的别人。”
阮音书:“他问别人这个干什么?”
“为了让我分心,干点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阮音书回头扫了一眼:“邓昊呢,人怎么不见了?”
“可能刚刚走了,”程迟看一眼表,“现在不早了。”
阮音书冷不丁一惊:“啊……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妈妈还在等我呢。上来本来想告诉你物理资料的事,结果没想到待了这么久。”
说完,她扯了扯衣角准备站起身,起身的一瞬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就像是某个动作忽然刺激到了程迟,他想也没想就抬手握住她,似是挽留。
阮音书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就是他忽然感觉自己要做点什么,可想说的那一瞬间,邓昊之前说的话又重新涌上脑海。
他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去证明他现在说出那番话,可以得到和电话亭不一样的回答。
于是他松了松手腕,阖眸,道:“没什么。”
阮音书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他几近以为自己要被看穿的时候,她才慢悠悠的,几乎是审视一样地开口。
“你是不是又想抽烟了?”
“……”
“不行,”没等他开口,阮音书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在胸前比了个叉,“不可以抽,你看看桌上,你都抽了多少了?”
程迟没什么情绪地看过去,虽然没看到,但他能料到大概是怎样的一番景况。
“也没多少,才抽了一晚上加一个下午而已。”
阮音书:???
她本来想接着教育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自己吃掉,想到这一切应该不是无缘无故,于是放轻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嗯,”他眯了眯眼,舔舔唇角,又道,“其实好像也不算。”
“郁闷才会抽烟吧?”她耐心当一个聆听者,“其实很多时候说出来就好了,不要觉得丢人,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最关键的是要懂得自己调节。自己调解不了也没事,可以跟家里人和朋友沟通的。”
程迟伸手去口袋里找烟,摸着空空荡荡的口袋,他这才怅然若失地蹭了蹭鼻尖,“那如果是误会呢?”
“哪种误会呢?”
“就比如……”程迟侧头,“比如我朋友有只猫,平时跟我关系都不错,但是我有天换了种气味戴上口罩,它没认出我,于是狠狠地挠了我。”
她半俯着身子,认认真真安慰道:“那它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只是一个应激反应而已。又不能证明它不想和你亲近了,只要你和以前一样,它也会和以前一样了呀。”
她其实说的挺对,就譬如虽然昨天才以为自己被整了,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可第二天看着他,还是会关切他。
其实她对他,跟对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不说其他,起码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虽然因为自己倒霉被整,确实有那么点郁结,可又因为这点小发现,而稍微欣慰了一些。
对着阮音书持续关切的目光,程迟低了低头,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外套。
因为之前抽烟的时候还在分神,他不小心用烟头把一副烫了个洞。
他声音略低,乍一听还有些委屈的模糊。
“……猫还把我外套抓破了。”
她从来没听过程迟这么说话,就像是一贯高冷的猫主子忽然跑到你手底下,让你给它顺个毛。
阮音书这人又容易心软,共情能力也很强,凑近问:“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嗯。”
“那你给我吧,”女孩儿轻轻扯扯他衣角,“我帮你补好了带过来,你不要不开心呀。”
她的声音本来就软糯,这会儿带着安抚和嗔,简直近乎于哄了,就像抱个婴儿在怀里唱摇篮曲似的。
“炸毛”迟终于被这个声调给弄得脾气全无,身心俱漾的瞬间,甚至还感觉自己是不是赚了。
……
拿到程迟“被猫抓破”的衣服之后,阮音书这才终于回了班,把程迟的衣服塞进自己书包之后出了校门,阮母也刚好来了。
她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刚关上车门的时候,阮母嗅了嗅:“怎么有股烟味?”
“是吗?”阮音书仰起头闻了闻,“我怎么没闻到?”
“你身上的吧,”阮母凑近了一些,旋即皱起眉头,“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阮音书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可能是去天台喊同学的时候沾上的吧。”
“去天台干什么?”阮母事无巨细地盘问。
阮音书道:“卷子发了,我去通知他们卷子放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