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迟定头,来回觑他一眼, 全身上下立时迸出一种“你找死吗”的气场。
邓昊抖了一下, 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完蛋了死定了, 他居然敢在这儿妄加揣测程迟的喜好了。
程迟看他低头认怂, 转身, 手还是放在口袋里:“看来让你少吃点川菜是正确的决定。”
邓昊:“为啥???”
“脑子辣麻了容易智商下降。”
“……”这是哪里来的破研究?
程迟又仿佛顿悟般抬抬眼:“哦,智商这东西你本来也没有太多,误解你了。吃吧,没事儿,不就是零和负的区别。”
“…………”
对于邓昊那个问题, 他没有否认, 也没有承认,似乎邓昊说的是个屁话,没有任何值得他回答的意义。
洗手的时候,邓昊看着哗哗的水流, 又想起了自己那句话——
你他妈的……不会是喜欢上阮音书了吧?
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也不少。
犀利的问题中加入恰到好处的脏话缓和, 看似轻松的语调里带着发人深省的提问,快速出口的同时又有强调重点的停顿。
简单粗暴中不失优雅,优雅中不乏情调,情调中又掺杂着些许艺术……
非常精妙了。
妙哉!强矣!邓昊巍巍然!!
其实邓昊这几天心里一直堵得慌,就好像一个事儿塞在胸口, 怎么想都想不通。
可刚刚头脑发热随口飚出的那句话,却恰到好处地让他茅塞顿开——
他这段时间在想的, 可不就是这个吗?!
作为哥们,他目睹过程迟非常多的生活细节,程迟第一次为女孩子浪费时间、第一次载女生上自己的宝贝机车、第一次过高的关注度……
这么多庞大新奇的首次,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他潜意识里早就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后知后觉,终于把这事儿往围观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喜欢”上靠拢了。
毕竟程迟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跟原子弹炸地球一样小,不到原子弹快被引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真的。
他想着,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我跟你说,我最近老觉得有什么不得劲的,总想问你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你什么。”
程迟嗤声:“你自己是个弱智还要怪我?”
“不是的,但我刚刚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了。”邓昊咬咬牙,正色道,“这次是认真的,我认真问你,你是对课代表有兴趣了么?”
邓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紧张起来了,屏住呼吸看向程迟,后者缓淡地扫他一眼,而后幽然掀开双唇,邓昊竖起耳朵——
“你认真个屁。”
“……???”
邓昊:“我日我真的是认真的!!”
“管你认不认真,关我屁事。”
程迟说完,没理他,径自往前走去,靠自己的“四字箴言”化解了这一切。
邓昊没脸没皮:“别走啊,你到底是不想回答呢还是不知道咋回答呢?毕竟我一开始也觉得可能你太久没见到过乖小孩了,发发玩心逗一下也正常,毕竟跟我们两个世界的么。”
程迟没理。
邓昊:“又或者你把她当朋友?我觉得其实这个也成立,毕竟你也没有女性朋友吧,不过也是,你脾气这么臭,不温柔一点妹子全被吓跑了。”
“……”
邓昊:“课代表这个人也很特殊的,我觉得她就是单纯讨人喜欢,属于站在那里,不和你说什么话就能让你觉得舒服的女孩子,你……”
程迟:“你今天是把脑子里的水都喝干了话才这么多?”
“……”
邓昊看他也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愈发放飞自我:“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憋太久了吗,寻思着如果你没什么头绪我就帮你梳理一下,看看你到底是咋想的……不过我一开始那灵魂一问确实很好吧,我自己都有一种被惊艳的感觉,嗯,那你肯定也一样。”
越品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有才华了一点,邓昊啧啧嘴,完全陷入自我:“我自认为,那句话完全可以作为金句收录进兄弟情感商讨的范本,优秀的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我一个这么有趣的男孩子,以后会便宜了谁,唉,谁能够知道太优秀的同时也是一种苦恼呢……”
程迟停下脚步,从钱夹里拿出三百块塞到他衣领里。
邓昊:“干嘛?为什么??啥意思???我不约。”
“五百闭嘴费,”程迟又补了两百,“请你立刻停止对我耳朵的侮辱。”
“……………………”
邓昊拿了闭嘴费之后果然安静如鸡,一直静默地坐到下课,攥紧自己手里的五百块钱,一下课就笔直地走了出去。
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忍辱负重闭紧双唇紧咬牙关地在程迟耳边:“哼!”
“……”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走光,阮音书撑着脸颊坐在那儿,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
看人走之后,她立刻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卷子,然后煞有介事地走到他旁边:“今天的物理作业好难……”
程迟还在打游戏,眉都不抬:“我下午来不是看你们在讨论?”
“是啊,有点难,没讨论出什么来,”阮音书是求人的,此刻自然就坐到了邓昊的位置上,方便沟通,“你看看呢?”
第一次面对面,她还挺想知道他是怎么解题的。
阮音书希冀地望向他。
程迟偏过头看了一眼,她正以为他要拿起笔算的时候,他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开始打游戏了。???
阮音书:“你好歹看看怎么解呀……”
她看到他操控的人放了几个招,然后闪进了草丛里,就在她以为程迟终于要开始思考的时候,程迟放松地揉了揉后颈,报出了一串公式。
……???
阮音书懵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帮你看题?”程迟也皱了皱眉,视线从她的脸颊落到卷子上,“记啊,我在说。”
她看着他:“你想出来了吗?”
“是啊,不然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说什么?”他笑,“调情吗?”
“你刚刚不是在玩游戏吗?刚刚的刚刚不是才看了一会题目吗??”她不信,从桌上捡起一根笔,“你说,我记一下。”
程迟一边说一边继续打游戏,手下的人物身体里旋出各种游戏技能,阮音书则笔耕不辍,在一边一笔一画地记着。
“等等等等,慢一点儿,你说的太快了。”
他无奈放慢语速,“公——式——三——代——入——”
谁知道她又不满,“你怎么老这样呀,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的时候瞎讲。”
程迟:“不是你让我减速?”
“我让你调低,又没让你减成蜗牛速,”阮音书笔尖忿忿压在卷子上,皱鼻子,“会做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吧。”
他提肩:“我这还叫为所欲为?我就差没被您绑在椅子上调教了,太快不行,慢了也不行,想题的时候打游戏不行,不打游戏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