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华清宫长生殿中,歌舞升平。
宴席百列,中筑舞台,人来人往,或与同僚推杯换盏,互拍马屁,或成群结队向圣人、贵妃祝贺。
唯有不着翰林衣冠,不脱皮靴入殿的白袍狂人假醉于桌前,苦闷地饮着酒,独自话凄凉。
坐在一旁的晁衡心中多有担忧,同时摇头不已,本是异国客旅人,结交这等文豪剑客实乃他的荣幸,可惜不能替其分忧,亦是感觉自身的无能。
鼓点停,笛声起,琵琶三四点,琴筝六七下,曲唱清平调。
舞女下台换上新的一批,露着纤嫩肚皮,跳起了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舞蹈,或胡璇,或甩袖,引得贵妃细致观赏点评。
不少高官也目瞪口呆,这样的舞蹈实在太惊艳了,四面柔舞衬托中间健舞,纷纷检点好说辞朝着圣人贺喜。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
李白听闻此歌,心中五味陈杂,宫女唱得好听又如何,可谁能解得其中恨,任得曲调悠悠歌漫漫,也无法让他除去心中的忧愁。
贺老已走,朝堂上最后一棵大树老去,除了他太白还在这里挣扎,已经没有正真只得交心的人了,倒是公主府的杜甫,经常与他把酒言欢,稍稍能减少一些心中的惆怅,至于晁衡,因为国客的原因,也是他认为可以掏心掏肺的人。
“太白兄,如今大唐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实乃幸事,太白不必沉迷醉酒,多排心忧才是恰道”
晁衡见太白如此消极,只能好言宽慰,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太白兄依旧是整日饮酒到醉,一醉便不起。
“晁兄不必如此多劝,如今长安天色已变,迟早李某人也得离去啊若是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我十几年游历四海岂不白瞎了眼”
话语狂荡,揭开酒坛子猛灌下去,仰天长笑,狂语隐隐有些盖住歌曲之声。
晁衡见到李白似乎想借酒发疯,连忙捂住李白的嘴巴,生怕他闹点动静出来。这可是华清宫长生殿,圣人就在殿内深处的高席上,此处席位虽然偏僻,可也不带这么玩的。
“太白不可,若是要醉,晁某便陪太白共饮”
晁衡诚心一片,抢过李白手里的酒坛子,也开始猛灌酒。
远处席位上,李林甫与前来敬酒之人辞让几番,之后端起酒盏来到陈烈希的面前。
“陈兄,今后也要多多指正李某的不正之处,你我同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同心才能帮陛下分担更多,借此机会互相勉励”
这头老狐狸皮笑肉不笑,表面赤城一片,心中早已经将其吃定,现在他大权在握,这个陈烈希又是出了名的软骨头,还不是任由他搓拿
“是”
陈烈希不敢违背右相的意思,连忙举杯先饮,生怕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家伙对他生出歹心。
直到李林甫过来敬酒之后,百官中明白人都过来与左相聊聊天、喝喝酒,作态陪陪这位当朝百官之首左相陈烈希。
这时,敲打完陈烈希,李林甫才抽身来到醉得一塌糊涂的李白席位前,优雅地坐下,摆出作为宰相的气派来,口唇相讥。
“太白别来无恙啊,今日醉酒,看来也是为圣人高兴啊难得难得”
李白侧着脸抬起眼皮子,扫到一张狐狸老脸,心思顿时全乱了,愤懑满腔如火山般将要喷涌而出。
李林甫跟个没事人似的,一边哼着清平调的曲子,一边往碗里倒酒。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嗯,好啊,人如花,花似人,李某虽然才学懒惰,诗词曲赋听得多了,也晓得其中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