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一直都知道, 只要答应了她的事,魏景都会全力以赴的。
只不过,这出洛京四下走走的日子,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早一些。
新朝新气象,连带老天爷也赏脸,这几年一扫过往大小天灾不断的年景, 颇风调雨顺, 诸多新政彻底上了轨道, 大齐朝渐趋承平。
在练儿过了三岁生辰后, 魏景微笑告诉她, 等明天开春,他们启程出发。
邵箐当即欢呼一声,“太好了!”
事到临头,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兴奋, 直接从榻里头扑到他的背上, 重重地吧唧了他一口。
魏景胸膛微微震动,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显然邵箐高兴, 他也快活极了。
他站了起来,像平时背着那捣蛋练儿般把她背在背上, 缓缓踱步,轻轻摇晃着,“那我们趁着入冬,把事儿都先安排好”
“嗯!”
宽敞温暖的背, 邵箐枕在他的肩膀,兴冲冲应了一声。
当然,邵箐还不是最兴奋的,最兴奋的是两个小的,姁儿和练儿刚知道的时候,欢呼声能冲破屋顶。
练儿立即“蹬蹬蹬”往榻上冲,他要把他小藤篮里最喜欢的小玩意都带上,邵箐赶紧让了让。
练儿是个小胖墩,力气还贼大,他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现在邵箐扛不住了,能被他小子撞翻。当然,练儿被亲爹教训过几次后,可再不敢往母亲方向横冲直撞了。
儿子五官还是很肖似亲爹的,就吸收好有点胖,很可爱的那种肉肉感觉。魏景说没关系,等六岁开始习武了,自然就瘦下去了。
邵箐这才知道,魏景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这父子俩一个模样。
这是以自身经验现身说法了。
看看矫健英武、不见半丝赘肉的魏景,再看看圆头圆脑的小儿子,这反差有点儿大呀。
邵箐乐不可支,很是笑了几天,最后被恼羞成怒的魏景狠狠拾掇几回,她才老实了。
姁儿的反应就要文静很多,高兴了几日后,她忽有些苦恼,搂着母亲胳膊道:“阿娘,我们要去很久吗”
“嗯,会有些久的。”
夫妻俩并无定下返程的日子,反正政务每日都会送达,随心游览,走到哪就算哪,想回来时再回来,最少一年吧估计。
邵箐抚了抚闺女的小脸,柔声问:“怎么了,姁儿不想去那么久吗”
“不是。”
姁儿当然很喜欢出门玩耍的,但是吧,“那勋哥哥鲤儿哥哥瑛娘她们去不去”
自从被允许时常出门后,姁儿多了很多玩伴呢,这勋哥哥就是张勋,瑛娘是陈琦的次女,还有寇家戴家范家等等很多小伙伴。
小丫头是舍不得玩伴了。
邵箐就说:“勋哥哥可以的,鲤儿哥哥也是,至于瑛娘她们估计不行了。”
魏景携妻小出洛京,目的固然有游觅山水,但也一并巡视吏治民生,看新政落实是否如奏折上一般无二。虽微服,但随行的文臣武将也不会少的。
张雍颜明都在随行之列,带上自家孩子没啥,但陈琦等人却要留守的。姁儿的小伙伴大概能去一半吧,剩下的,这半大孩子总不能长久离开父母。
虽然遗憾,但这已经很好了,姁儿想想高兴起来,兴冲冲要出宫告诉她的小伙伴们去了。
大雪纷飞挡不住火热的心,在小家伙们的翘首期盼下,春天到了,冰雪消融,草长莺飞。
魏景宣布,出发。
一列长长的宽敞大马车,护卫严密,打扮成大商队的天子御驾出了洛京南门,往东而去。
夫妻俩没啥目的地,去哪都行,于是魏景就打算先顺带巡察一下正加固并重建的黄河南堤。
一路芳草萋萋,乱花迷人眼,嫩芽接踵冒头,放眼深绿浅绿连绵一片,吸一口带泥土的芬芳气息,仿佛连心肺都舒展开来。
邵箐都如此惬意,更何况两个小的,和小伙伴们打打闹闹,简直要乐疯了。
游嵩山,观汜水关,登荷山瞰荷泽,一路徐行,最终抵达黄河下游的南堤。
大堤正在修筑之中,由于魏景的重视,修得夯实,无一点纰漏,魏景一行仔细看过,颇为满意。
公务已了,邵箐饶有兴致举目四顾,滔滔黄河水自西而来,滚滚向东,一时豪情万丈。
记得上一次她来,还是多年前进京朝贺。彼时魏景冒充杨泽任安阳郡守,一路忐忑不安,又逢同路的济王别具心思发大招才绕路来的。
那时候是个大风雪的冬季,她冷得瑟瑟发抖,又忧虑前景不明,心下惴惴。
一眨眼已多年,时过境迁,大楚朝灭大仇得报,她与夫君儿女双全,正不紧不慢沿着堤坝缓缓前行。
追忆往事,教人感慨万千,魏景长吐一口气,忽紧了紧她的手,笑道:“阿箐,你从前不是说想游长江么我们绕豫荆入益州。”
昔年随何允自益州乘大官船顺游而下时,邵箐喜爱三峡风光,可惜心有挂碍也无法细赏,他当时就说,长江两岸景色四时不同,来日他再与她来。
那会,他暗暗下定决心,届时必不教她谨慎担忧,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魏景并未豪言壮语,但他一直都未曾忘记这事。
“我们先进益州,然后自上游顺水而下,春夏不寒,正好赏景。”
邵箐也想起来了,笑靥如花:“好!”
二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行程就定了,沿着兖豫往下,抵达荆州,走走停停,经过苍梧道,进入益州。
益州,可谓龙兴之地了,益州百姓与有荣焉。</p>
这奇险的苍梧道,当年也是经过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