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林登安抚地说,摆弄男孩脸庞的力道却并未减弱半分,“让我看看。哦,兴奋,加麻醉,意料之中别瞪我,孩子。不是我让你越来越疼,是你的药快失效了。”他撤手顺了顺男孩打颤的脊背,“好事,这代表不成瘾就是剂量不大好取。”
林登抬头看进小丑的眼,“很不好取。”他低声重复,轻柔地揩了把年轻人额头涔涔的冷汗,没有移开探寻的目光,“说不定还得做动物实验。”
小丑身体前倾,咧开涂有油彩的嘴“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林登冷静地说,“我反悔了。”
“哈。”小丑呵呵笑,倾得更近,他们几乎是面对面了。“为什么。”
劣质化学品与皮肉腐败般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年轻的业务员纹丝不动,只稀奇地扫了眼他难缠的顾客。
“为什么”林登重复,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你在诈牌,反过来指责我作弊”他感慨地说,“非要我挑明吗。那么,精神病患小丑先生,你的迷你药物实验是拿兔子、小白鼠还是人类你计算剂量时是手指、心算还是按计算器你洗不洗试管注射前消不消毒”
林登眯了眼,声音毫无波澜“小丑,你骗了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你没那么疯。”
有那么一瞬间,小丑脸上的笑容完全蒸发了,他的嘴下翻,眼微瞪,但他很快又露出了一个宽大的笑,好似先前猛兽噬人似的杀意与己无关。
“有趣”这换脸速度快过翻书的丑角直起腰,舔了舔嘴角,“我绝不会遗忘你这般的人啊哈,我想起来了,我确和你做过一笔生意那会儿你穿白大褂,领一群白大褂,远没有现在这么有趣”他的鼻翼翕动,瘾君子般吸了一大口空气,“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小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淡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林登,“是的,变了”小丑神经质地点头,“发生在你克隆这只罗宾鸟的时间之后哦我是不是不该说”
他也学林登蹲了下来,裂开的笑脸凑近年轻人,“你能不能忘掉刚刚大人们谈的话”
“滚你妈的。”年轻人愤怒地说,似乎还想用脑袋去撞小丑,林登在他后颈一按,年轻人软倒了。小丑发出嘶嘶的窃笑,见林登在男孩摔上地面之前伸手缓了一把时卡壳般顿住。
“这样看来,错误的业务员真准备抢走错误的小破鸟啦。”小丑自言自语着苦了脸,站直身,“可怜的小丑哪里做错了呢。”他抬起手臂假哭,手背露着一个血红的笑脸纹身,指缝间的阴影漏出眼,“明明是我收留了这只没人要的小狗狗”
“是你违约在先,刚刚更是想杀我。”林登淡淡提醒,“我抢走你重视的不是理所应当么。顺带一提,我还决定销毁你订的货,提取你四分之一的血和脊髓。”
“哦,也对。”小丑恍然大悟,“但你不是个跑腿的业务员吗。”
“兼职嘛,补贴家用。”林登客气地说,“小丑先生,你就是我不用再跑腿的机会了。”
“哈,”小丑偏过头,一点苦恼的神色出现在他惨白的脸上,“你不杀我。”
“暂时不。”林登也学他歪头,“你,零号感染者,自愈能力者,行走的活体生化武器,杀掉你我去哪记录实验数据”
他一手稳着昏迷的男孩,另一手按着金属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忽地展开一个和善的笑“不过这不代表你可试探我我猜你的自愈能力不包括牙齿。噢,还有毛发。”
“那将是个新的造型。”小丑点头,犹如真的展望了一番自己的新形象,并满意得不得了。“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呀。”他咧开嘴,“你的品味可真不赖一个拥有这么好品味的人,不应这么默默无闻。请忘掉先前的不愉快,我们才是一伙的。”小丑亢奋地张开双臂欲拥抱林登,但无形的屏障滑开了他的力量。小丑哈了一声,转而并拢双腕捧住下巴。韧而强的斥力不断将他向外推,他亦不断往前凑。
“我能从你身上嗅到那么些美好的特质展露它,我挑剔的观众亲亲,我愿换给你我脊髓里的玉液金波”小丑的笑容宽大,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扩大又收缩,“啊哈,为什么不继续笑一笑呢,我的新朋友,你为何那么严肃”
因为我开始想摘你的脑叶了。林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丑或许擅长用难以捉摸的疯狂思维把别人拉进节奏,奈何他有外挂。小丑反复横跳的结果只会是用脑浆洗个地,而后哥谭爆发生化危机。
这可不行。伞形标既已在这座港口城亮起,相关事件怎能假手于人。
“你不必这么费力证明自己了,滑稽演员。”林登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还要等那个炸弹那我赢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阻隔小丑的力场便消失了。但那品味诡异的丑角并未因惯性栽倒。小丑的影子升腾,从背后亲密地攀住了小丑,一手掩眼,一手捂口,漆黑的头颅一偏,撕开了惨白的脖颈。鲜血汩汩而出,浸入影子的嘴唇。
灯光无声熄灭,黑暗中响起骨骼撕裂的喀喀声。林登最后瞟了眼小丑,在他的视角中,困住小丑的并非黑影,而是一块扭曲的微光。小丑在吮血剖骨的光块间挣扎,表情却不含多少恐惧,不用想也知道是在笑。
莫非小丑还拥有挨嘴炮进化的触发技
林登诧异地观察了两秒,选择把这个深奥的问题丢给那位至少外观上看起来很擅长哲学的披风义警。他提了箱子,抱起昏迷的年轻人。
“愿你的再生比你的老伙计们赶来的速度快。”
他随口祝愿,从空气中踢出了一团正在倒计时的笑脸雷管,迈入门口亮起的荧蓝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