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稚嗯了声。
“你刚刚碰到她了吗”
“没有。”冬稚说,“今天是初赛第二天,我报名得晚,她可能是昨天去的。”
苗菁看新大陆一样看她,左右打量。
冬稚失笑“你干嘛。”
苗菁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出息了好啊,真好”蓦地想起什么,她猛地转头指着温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奇怪你怎么今天突然说要请客看电影”
苗菁气得跺脚,抱着冬稚的胳膊耍赖“好哇,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太过分了,我难道不是自己人吗”
冬稚被她晃得差点站不稳,“没有”
“不是自己人你会站在这”温岑说,“你手里那根冰棍还是我付的钱,大姐。”
苗菁冷哼,闹完,把冰棍吸溜干净,剩下光秃秃的棍儿扔进垃圾桶。
冬稚说“我先去还琴。”
苗菁怪道“还琴哎,你会拉小提琴,那你不是应该有琴吗你的琴呢”
冬稚平静道“太久没学,我的琴是以前的,小了点,不趁手。”她说,“离得不远,你们先去电影院吧,我马上就来。”
苗菁和温岑都说好。
他们俩陪着冬稚走过街头和拐角,在到达不得不分开的路口之前,一起同行走完了整条路。
从那日跪完以后,冬稚和冬勤嫂的关系降到冰点。平时冬勤嫂吩咐要她做的事,冬稚照样都做,默不吭声完成,只在出门和回家的时候招呼一声,无外乎是“我回来了”和“我出去了”两句话,其余交流,一概没有。
冬勤嫂让冬稚做的也都是自己家里的事,陈家的活计,她再不让冬稚搭手,免得冬稚踏进陈家,招来其他干活的人的非议。
冬稚傍晚得了清闲,以前要是赶上冬勤嫂当值,她回来匆匆吃完饭就得去陈家打下手,现在尽可以在家消磨时间。
时下已然入冬,待在院子里看书冷风刺骨,一个劲往脖领里钻,穿再厚也熬不住。房间里虽然暗,好歹暖和,冬稚待在屋里没出去。
离决赛没几天,比赛地点在她们学校,轮到小提琴组当天正好是休息日,除了部分有闲情的,大多学生应该不会围观这种比赛,难得放假,都是要出去玩乐解闷的。
冬稚看了会儿书就歇了。
冬勤嫂忽然回来,到她房门前看了一眼,声音比步伐来得更快“吃饭了没”站定,见她蹲在柜子前擦她那把琴,脸色登时有些沉,“你怎么又在摆弄这东西”
冬稚和她对视一眼,没说话,把琴装进琴盒。
“你是不是不长记性”冬勤嫂骂道,“我是不是打你打轻了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是不是我看你还是想挨打,这把琴我迟早给你”
“你砸呀”冬稚腾地一下站起来,“你除了会砸我的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冬勤嫂一愣,怒道“你学会顶嘴了是吧”
冬稚说“你要是砸了我的琴,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这个妈。”
冬勤嫂越听越气,“你长本事了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养你,你跟我说这种话你看我不打你”她四处找家伙。
“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冬勤嫂用手,狠狠打在冬稚身上。
冬稚用胳膊挡着头脸,不肯示弱,“你打死我打死我”
冬勤嫂气急了,甩开她,冲过去拿她的琴。
冬稚一下扑过去,把琴盒关上,紧紧抱在怀里。
“松手”
“”
“给我”
冬稚死死抱着不撒手。
冬勤嫂的巴掌落在她背上、胳膊上,冬稚拧着一股劲和她对抗。
“这把琴是爸爸给我买的”冬稚挨着打,喝道,“你砸我的琴我就跟你拼命”
“你”冬勤嫂气得举起手,这一次巴掌却没落下。
冬稚抱着琴死死瞪她。
冬勤嫂用力揪了一下她的衣领,眼圈唰地有点红“你扯你爸干什么我骂你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知道听劝我们是什么人,你整天想这些没着没落的东西,有什么用”她带着哭腔叱骂,“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爸在的时候把你惯坏了惯得你心比天高你是什么命你不知道吗啊”
“我管你要钱了吗我爸走了以后我有强求你继续供我学琴吗”冬稚鼻尖发酸,“我把琴放起来,再没提过这些,就这样我都不能碰一下琴我碰琴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命啊,我摸一下琴你要这样打我骂我”
“我是为你好”冬勤嫂哭道,“我是为你好,你听劝”
“我不”
冬勤嫂打她的背,哭着骂“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
“”
“不该你的别去想心比天高你这辈子有苦啊”
冬稚抱着琴盒不撒手,听冬勤嫂哭,眼一红也哭了,她紧紧把琴盒拥在怀里,一声比一声硬“我就是喜欢小提琴我就喜欢我就喜欢”
到后来,冬勤嫂不打她了,也不骂,就只是捂着脸哭。眼泪从指缝流下,一道道淌过粗糙手背。她手背那些褶皱,像干旱沙漠,如何灌溉也抚不平。
萧静然端着点心,趿着拖鞋上楼,到陈就房门口,敲了一下,伸手去拧把手,门却没开。
她一愣,又叩两下门,里面传来声响,再就是锁拧动的声音。
门打开,陈就问“怎么了”
“你锁门干什么”萧静然皱眉。
陈就没说话。
“在自己家锁门干嘛,你怕谁乱翻你东西呀”
“没有。”
“儿子。”萧静然莫名在意,“你以前从来不锁门的。”
陈就不想聊这个,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盘子,“我在看书,你给我吧,我一会就吃。”
萧静然没松手,“你还在生妈妈的气是不是”
“妈。”陈就皱了下眉,“我还要看书。”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琴的事情还在怪妈妈你怎么能怪妈妈我是为你好啊,你怎么都不理解妈妈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
陈就松手,“算了,我不吃了。”退后一步,“啪”地一下把门关上。
萧静然愣在他房门口。
而后反应过来,她抬手用力敲他的房门,“儿子儿子儿子你开开门,你跟妈妈聊聊,儿子”
屋里毫无反应,死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