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不破关过,杨将军麾下又不是不认得刘家人,过关盘查之时就算不能当场扣下刘家几人,也绝不会瞒下此事,林家一早就该得到了风声,轮不到贺芝出来做人情。显见谢氏这一回包藏祸心,是特意找了交好的守将镇守之地绕路南下。
本来大家都是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哪两家之间略微交好都是人之常情,可既然此事涉及皇家颜面,若不杀鸡儆猴一回,谁知道下回还会从哪儿冒出个狗胆包天的东西。
谢玄平险些痛叫出声,咬紧了牙关才勉力维系住世家子弟的风度,不想佑宁公主临走留下这么一句,他面色登时惨白。可惜还不等他出言辩解,佑宁公主已然一夹马腹绝尘而去,徒留谢家诸人灌了满口沙尘。
谢家大费周章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惹上佑宁公主这位煞神,谢玄平回到家中如何敢瞒,只能寻到谢大老爷等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
此事谢二老爷乃是主使之人,他一听便慌了神,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叫谢大老爷瞧了不免更添一层烦躁,也顾不得维系他的体面,当着子侄的面就将其训斥了一顿。
“既然哄着殿下做下此事,就算不开罪佑宁公主,也会交恶于林家和端王一系,如今不过一女流之辈些许狠话,你就乱了阵脚,真是丢人现眼!”
谢大老爷冷冷一瞥看得谢二老爷讪讪低头,才阖上手中的茶盏吩咐长子谢玄光:“佑宁公主是陛下爱女,身份贵重,既然你十六弟言行冒犯了她,你便拿着家里的帖子登门致歉,东西挑些精贵古玩首饰,让你阿娘帮着掌掌眼,莫要在礼数上让人说嘴。”
谢玄光行礼应诺,谢大老爷微微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地叮嘱谢二老爷与年轻一辈的郎君:“我们既为殿下母族,又已做下了许多事,与武威王、端王等绝无交好可能,便是再添一事又何妨?而那佑宁公主向来不喜世家,便是没有与端王结党,又岂会善待我谢氏?”
“我谢氏传承数百载,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族中子弟出仕四方,宫中贵妃又育皇子有功,便是端王佑宁公主等人颇有圣宠,林氏显赫一时,我谢氏又有何惧?尔等切记谢氏家训,一言一行皆应以家族为重,莫要再惹是非却也不必怕是非,绝不可堕了我谢氏门风。”
深深看了谢二老爷一眼,谢大老爷又嘉许地对谢玄平点了点头:“十六郎是个好孩子,倒是你父亲误了你,以后便跟在你大哥身边,也学着待人处事。”
谢三老爷为人平庸,三房在谢家亦不得势,谢玄平一向都只能得些堂兄弟们不愿领的苦差事,如今挨了打却能借此入了谢大老爷的眼,不由喜出望外。
他一时也顾不得腰伤,咬着牙便想陪大堂兄谢玄光一起走一趟公主府,道是接刘家人来京一事毕竟是由他经手,既然家中有意面上相让,他也一同登门道歉才能显出诚意。
谢玄平能为大局着想,谢大老爷当然不会拦阻,嘱咐谢玄光照看好兄弟便让他们一同出去了。
佑宁公主凶名在外,又刚动手伤了人,谢玄光便是要代家中登门致歉以求和解也不会只带着礼品——这一回谢氏兄弟出行足足带了五十余壮仆。
可惜他们做了诸多准备,去时佑宁公主却并不在府上。公主府的掌事亲自迎了出来,躬身客客气气与他们行了礼,只说公主殿下与驸马皆不在府上便送了客,礼物也是一样没收,说是没有公主之命不敢擅专。
谢玄光兄弟暗暗疑心佑宁公主是避而不见,稍作打听才知佑宁公主确实出门后便不曾回府,只能悻悻而归。
佑宁公主尚不知自己错过了好大一笔横财,她正霸着贺芝刚修葺一新的靶场,一面试手上的劲弓,一面嚷着要贺芝好生谢自己一回。
贺芝无有不从,吩咐人把库房里收藏的兵器都抬来给佑宁公主挑拣,又拍着胸脯作保:“阿姊此番帮了我大忙,我不仅要谢你,还要给姐夫也备一份大礼。”
佑宁公主正翻着贺芝身边护卫抬来的几样兵器,闻言咧了咧嘴:“那敢情好,不过你姐夫跟咱们不一样,他不爱金银财宝,华服佳肴,美人我不许他爱,你送他东西倒要费些心思,真能哄他开怀我就记你一功。”
贺芝嘿嘿一笑,对佑宁公主挑了挑眉:“那这功劳阿姊现在就能给我写上了。”
他手上虽没有,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上好的茶叶他们老子那里总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