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武艺出众, 十四岁便第一次上马杀敌, 率兵出征时也一向身先士卒, 光是显德帝的厚赏就得过七八回, 是世家中有名的少年英杰, 他如今教训起觊觎妹妹的狂蜂浪蝶来自然更不会留手,一根棍棒舞得虎虎生风。
而林斏虽无军功, 一身功夫也是尽得大家真传,还因常与一众权贵子弟殴斗练出了不少极刁钻阴险的招数。
这兄弟二人一个大开大合走得刚猛至阳之道,一个善用巧劲游走方寸之间, 偏偏还都对贺芝的拳脚招数颇为熟捻, 两人脸皮一抹前后包抄一下,贺芝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左右腾挪还是闪避不及。
林斐那边还好,他总不能当真把贺芝打出个好歹来,棍棒落下时都收着力不说,还多半挑得皮糙肉厚的地方, 贺芝连抽冷气, 身上砰砰作响却都是皮肉伤。
可林斏那边就狠多了, 用得都是往日跟贺芝一起堵别人时的招儿, 抽冷子来一下都专挑人身上那最疼最嫩的地方, 即便贺芝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张美人面, 呲牙咧嘴狼狈不堪。
见贺芝不一会儿就被打了个灰头土脸, 一身孔雀开屏似的袍子也扯得乱七八糟,拢袖立在一旁高台上的林文不禁微微一笑,看着两个弟弟的眼神也多了那么一丝慈爱。
他正想让人沏壶茶来, 留着一会儿给台下比试的三人润喉,一转头却看见林斓身边的大丫头阿玉正在墙根处低声同他的亲随说话。
林文心中一惊,直觉不好,不由挑了挑眉盯着阿玉瞧了片刻,就见阿玉那么个从小一直大方稳重的丫头眼神竟飘忽不定,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心虚的劲儿,林文再看她几眼,她干脆匆匆行过一礼转身疾走跑了。
妹妹身边的丫头林文不好多问,便只能冷着脸去瞧自己的亲随,结果侍奉了他近二十载的亲随竟也不敢看他,只低着头拿手指了指被围在中间当沙包的贺芝。
林文的机敏在御前都挂了名,自然不会瞧不明白如此直白的暗示,显然他们兄弟关门打人的行径已经传到了倚岚院,而阿斓她,心疼贺六那个混帐玩意了。
犹如吞了一瓮陈年老醋,林文抿了抿唇,心中挣扎半晌才没趁贺芝打不还手的时候立即让人取块砚台来飞过去。真打破了头,阿斓要是生了气怕是许久都哄不回来。
林文吸了口气,想到林斓坐在一旁默默垂泪不语的模样,他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让人上去隔开了贺芝和林斐林斏兄弟,扯了扯嘴角恭维道:“六殿下好身手,不愧是吴大家的弟子,武艺切磋点到为止,改日再让阿斐他们同殿下讨教一二。”
贺芝身上疼得厉害,闻言还是努力撑出个笑脸连应了三声,生怕惹得大舅兄不快。只是他低头看看自己衣袍上遍布的脚印刮痕,再一想身上的青紫至少十天半月消不下去,就很是有心明日去找几个经年的“老友”也点到为止一番。
林斏跟着贺芝多年来套布袋下黑手从无敌手,今儿掉头捶了贺芝一顿颇觉过瘾,他正等着贺芝一个应对出错再威风一回,不想贺芝对着他大哥如此乖巧,不免十分失望。
要知道就因为帮了贺芝一回,他从百花宴那日起轮流挨两位兄长收拾,身上的伤就无一日好过,每日还要忍着去给父母请安问好,生怕被问出来直接上一顿家法,真是一把辛酸泪,欲诉无人知。
林斏眼巴巴看了林文半晌,林文也只慈爱的帮他拍了拍背上莫须有的尘埃,便领着一行人进了偏厅分宾主对坐。
等亲随奉上清茶,林文轻轻撇了撇浮沫,看着忙着饮茶头都不抬的三人微微一笑,目光又一次凝在了贺芝身上:“殿下,听闻您去岁就已经通读《春秋》,于《左氏公羊传》颇有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