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明装起了木塑,显德帝不免更觉气闷,随手翻起一本上奏的折子偏又是不知道哪儿来的棒槌被人挑唆着踩林相父子大不敬表忠心的,气得他暴跳如雷,蒲扇似的大手按到折子上又松开,忍了忍拿起笔毫不犹豫在折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狗屁不通四个字更是写得铁画银钩,极有气势。
“格老子的!老子现在为了当个明君连这种鸟气都要受!真想直接撕了这些糟心玩意喂狗!”
显德帝忍无可忍,咆哮一声后赤着脚在殿内走了几圈才勉强冷静下来,连连冷笑:“老子对自己的弟兄另眼相待怎么了?亲事不般配怎么就不能作罢?难道文若接个女儿回来,老子就不是明君了?那些王八羔子就敢来造老子的反了?本来文若就是为我分忧,垃圾东西配不上好好的斓丫头就该让他滚,收回赐婚才说明老子是明君呢!谁再啰嗦个没完就给老子滚回家去。”
显德帝在赏心殿里说的气话由张明明把着自然传不到外头去,不过御花园里那一出却不是什么密事,孙美人才回去没多久后宫上下便传遍了,熟悉显德帝脾性的也就都明白了圣心。
坤仪宫里,陈皇后刚见完儿子三皇子贺朱和女儿安华公主,听着这个消息不过对身边的掌事姑姑慧明轻蔑的撇了撇嘴:“寒门庶姓真是眼皮子浅没见识,也不掂掂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话都敢张口,这也就是陛下修身养性了。”
慧明自梳跟在陈皇后身边已近二十载,自是明白陈皇后心中有多厌恶鄙薄那些出身低微的妃妾,为陈皇后添过茶后态度恭敬的问道:“娘娘可要派人去教导孙美人规矩?”
陈皇后挑了挑眉,显然对此有几分意动,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勾着唇角摇了摇头:“教导什么?陛下不是就爱粗鲁肤浅无才无德的吗?那就让陛下好好瞧瞧她们的德行,配不配侍奉宫中。”
一声“她们”慧明便晓得这症结还是蒹葭宫虞美人那边。算起来这已经是近二十年的症结,即使是慧明也不敢多言。
陈皇后也不需人接话,她原本还算愉悦的心境已然叫一些不慎勾起的琐事毁得七零八落,怒意丛生。
“蒹葭宫那头还拿捏着不让陛下过去?当真是个祸害!哪个皇子不为陛下分忧?偏她生的金贵一些不成?陛下也纵着她!”
想起显德帝十几年如一日对虞美人近乎一意孤行的偏宠,陈皇后便觉得心头火起,一把扫落茶盏后也只能骂几句才失宠的孙美人出气:“孙氏愚蠢!连虞氏半分心机手腕都没有就敢出来作耗,她要也能成个妖姬,本宫还能高看她几分。”
当日下午坤仪宫里就传出了陈皇后身子不适的消息,太医们轮流问诊,失了圣宠的孙美人自然再排不上号,只能在自己宫里苦等病愈的一日,陈皇后的母亲安国夫人则赶在日落前坐车入宫,陪伴长女。
这样随时入宫探望的隆恩只有陈皇后母族的女眷才有,朝野之中不知多少人因此盛赞显德帝对后族的看重及对陈国老一支的知恩图报,只有林相之妻罗夫人听说此事后看法独树一帜,看着安静用饭的林相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林相头皮立时一麻,下意识又调了下坐姿,瞧着更规矩,也显得更可怜了几分,旁边两人的次子林斐吓得头都不敢再抬,心里一边暗骂三弟犯口舌,一边尽量不失风雅的往嘴里拚命塞饭,唯恐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该来的躲不过。罗夫人的视线在林相父子三人身上刀子一般刮了一遍,最终定定看住了林相,缓缓开口:“幼时听人说宫门一入深似海,文若你也这么说,然后你瞧,安国夫人想什么时候瞧皇后娘娘都能去,其他几位娘娘也能每旬见一回父母亲人。倒是我的阿斓,离开家已近一载。”
林相硬着头皮默默放下碗筷,也不用儿子们出去,直接垂头认了错:“是我的错,我算错了人心误判了局面,误了阿斓,对不住女儿,我再也不会偷偷把铺盖搬回去,一切任凭夫人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林相:当个老婆奴、女儿奴,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