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气还是心疼,语气不自觉重了些,无奈地板过她肩膀,“他们虽然不好,但到底给了你们生命。”
向韵依对他的轻描淡写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做了那样的事,在你眼里只是‘不好’?欠下巨额债务一声不响消失了,让大学才刚毕业的女儿呆呆看着房子车子公司所有一切被法院收走,每天还没睁眼就得发愁怎么应付上门催债的高利贷,所赚的每一笔钱都要精打细算地分配给各个债主,到现在还承受着银行的白眼,你能相信我到现在连一张信用卡都没有吗?”
“哦,还有小致”,她甩开他的手,“她毫无选择地来到这个世界,跟着他们过了一年半东躲西藏的生活,刚被送到我身边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每天晚上都会夜惊,我都没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值得我恨他们的话,请你离开吧,别让我的存在玷污了你纯善的心灵。”
向韵依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平静,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十分细致地往脸上涂白泥面膜。
陆俊毅看着她纤瘦的身形,心里难言的酸涩很快漫上来。他一声不响地从背后拥住她。
她真的好瘦好小,却又香香软软的,让人好心疼。
他还是第一次抱她,感觉像是第一次催开一朵精心养育的玫瑰,心里激动得厉害。
“依依……”他嗅着她馨香的头发喃喃道。
“干嘛?”向韵依没好气地拍落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别以为你是我gay蜜就可以占我便宜啊,我对男人过敏的,弯的也不行。”
陆俊毅的神色陡然变得有些奇怪,“对惠凌风也是吗?”
她避而不答,迅速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他们怎么了?”
“我查到他们的行踪了,他们偷渡到了加拿大,你如果想见,我派人把他们带回来。”这对夫妇能在法院和高利贷的双重追缉下躲三年也算是十分谨慎了,他们生囡囡时甚至没有去医院。陆俊毅很早就派了家里最受器重的私家侦探去调查,仍旧一无所获。还是最近有熟人看见他们出入澳门赌场,这才让他顺藤摸瓜找到了老巢。
向韵依放下手里的刷子,十分果决地道:“不见。债我帮他们还,也算报答养育之恩了。余生再也不想看见他们。”
你不想看见他们,他们却不一定能放过你。陆俊毅想起那个熟人跟他说,这对夫妻在赌场到处跟人吹嘘自己的女儿是当红明星,还十分孝顺,替他们还赌债是分分钟的事。
“我没有替他们辩解的意思,在我心中他们远比你认为的更加面目可憎。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过分影响到你。况且……”他正色道,“他们生了你和囡囡,这一点我真的很感激。”
“你怎么突然说这样肉麻的话,我真的好不习惯。”向韵依抬起光滑细嫩的胳膊,凑到他眼下,“看到这些鸡皮疙瘩了没?全是你干的好事。”
被她这样一打岔,他也不好意思接着往下抒情,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等他出去后,向韵依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她嘴上逞强,心里的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连个撒娇的人都没有了。
很久之前,父母是她的港湾,现在是她背负的原罪。
她过了二十二年顺风顺水的人生,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这就是所谓的平衡。
因为今天有客人的缘故,管家准备了一餐丰盛的午宴。惠凌风坐在上首,以主人翁的姿态敬了陆俊毅一杯酒。
“谢谢。”他说。
陆俊毅握着酒杯却并不喝,挑眉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自顾自喝了酒,云淡风轻地道。
陆俊毅用眼神示意向韵依:他不会脑子烧坏了吧?当初你分手时不是拿我当借口的吗?我妥妥的一隔壁老王啊,还谢谢,是绿帽子戴爽了吗?
关于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尴尬关系,向韵依也很头疼。不过别人的事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她不去理陆俊毅,只一心劝囡囡吃点青菜。
“只吃肉的话,你的身体里就有积攒很多很多的油,你整个人都会变得油汪汪的,特别丑。而青菜会像海绵一样,把你身体里的油全部洗干净。”她有理有据,生动形象,循循善诱,“所以你要不要吃啊?”她挟了个西兰花放到她碗里,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不要!”囡囡是个专一的人,喜欢吃肉就只吃肉,她挑起西兰花扔进旁边的小碟子里。
妈哒养孩子真考验肝功能,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陆俊毅微笑着看她受挫,正要帮忙管孩子,听见惠凌风道:“你不吃的话给我吧,我喜欢。”
囡囡新奇地看着上首的漂亮哥哥,把自己的盘子低了过去。
他低下头来,在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西兰花吃了进去。
“好吃吗?”囡囡咽了口口水。
这个小馋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挨饿了,只要看别人吃东西嘴巴里就一定要分泌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