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提被迹部景吾抱着。
也不能说是抱着, 仅仅是后背和胸膛相贴罢了。
男生呼吸的吞吐自上而下, 苏提下意识闭上眼睛,额前细绒绒的小碎发被轻浅的呼吸吹拂,有点微微痒。
他下巴上没什么肉,下颏分明的棱角膈应的头顶有点疼。
赚到了。苏提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神, 心跳快的仿佛就要跳出肋骨。
男生的怀抱很暖, 比想象中的更甚,带着少年人炽热的体温, 即便隔着衣物, 热烫意直接穿透皮肤抵达心脏, 让人心肝尖儿轻颤。
突然想起还在大庭广众下, 她脸红红的, 试着挣扎, 却又被制止。
“别动。”男声里带着浓厚的鼻音,低沉而下走的尾音转过一股心有余悸的味道,他微微垂下头, 声音逐渐隐没在了发丝里:“……让我抱抱。”
苏提乖乖站着,任他把头埋进发顶。
需要拥抱的到底是谁已经分不清了。
但也根本不重要了。
谁都没动。
这一线的感觉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
像在大夏天最热的下午吃下一大口红豆冰, 又甜又冰,舌头都冰掉了,但是来不及感受那个滋味,就融化掉了。
苏提紧紧的拽着手里的书,略锋利的书页轻划过去, 指腹传来轻轻的刺痛,却因为肩膀被用力抓着反倒忽略了细小疼痛。
肉体凡胎力气再大也不是钢筋铁骨,肩胛的骨头好像快要被捏碎。
她倒吸了口冷气,悄悄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停于锁骨处的手指上,修整漂亮干净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着白。
迹部景吾……居然在紧张。
苏提捏紧了衣服边边,整洁的校服快要捏出褶子来。
卡在肩膀上面的力道忽然卸去。
“抱歉。”迹部景吾瞬间松开手,眼中汹涌的情绪如夕阳落潮时一瞬即逝,快的令人来不及捕捉。
时钟再次恢复了正常运转,工人匆匆赶过来扶起地上的雕像,一边又连声不迭的道歉,说是工程忙所以也没注意留心布个安全防线,又在迹部景吾极低的气压中战战兢兢地立刻作业,生怕有片刻延误。
平野花子自迹部景吾到之后脸色就白的不像话,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手指紧紧绞着,眼眶红的快要哭出来。
但这副模样却没有获得多少同情,迹部景吾冷淡地扫过她,目光里是隐忍的怒气。
“迹部大人……”她踟蹰着开口。
“平野。”
被突然叫名字,平野花子浑身一凛,手指快嵌进手心里。
咬着下唇,害怕地抬起头。
“我警告过你多次,不要做这种卑劣的事。”他额头突起青筋,脸色沉郁,骤然而起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嗓音压抑:“而你,似乎一次次地把本大爷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走到平野花子身边,又冷冷的觑过几个随后跟过来的后援团女生。
迹部景吾唇角勾起冷笑,随之而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斥责。
似乎很知道什么话才能伤到人,寥寥数句,已经让后援团的几个头子惨白了脸色。
苏提吃惊地看着他。
之前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能说。
“对不起!”
被追崇的人用最严酷的话语厉声指责,平野花子被说的抬不起头,眼泪簌簌直下,连擦也擦不及,匆匆用袖子抹了几下,连忙鞠躬道歉,又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
“你该道歉和该道谢的人都不是我。”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身上冷气冻人发寒。
如果不是苏提,刚才的雕塑倒下来直接能把人打进医院躺个三五月,说不定还会伤到脸。
感谢确实该感谢,如果立场交换,平野花子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可还是救了。
……尽管对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书,然后顺带才是救人。
“对不起。”
似乎第一句说出来后,后面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
平野花子双手叠在腹部,肃立恭敬,弯腰深躬。她身后的女生也纷纷效仿。
“我……为这次造成的事故深感抱歉,愿意尽可能的争取您的原谅,也接受学校的一切处理后果。”
老大开了口,其他女孩没有犹豫,本来也早已有了悔意,此刻开口并不困难。
“我接受你的道歉。”苏提认真的点点头:“我想其他人也需要。”
平野花子脸色一白,低下头小声道:“我会的。”
是不是真心的其实都能感觉出来,苏提也不太在意,反正书没事,至于其他,对方该接受惩罚就接受惩罚,按制度来就行。
同情倒是没什么好同情的,平野花子之流之前估计已经祸害了不少女孩,她压根没打算帮忙开口说话,受害者没受伤害,并不代表施害者不需要接受惩罚。
“学生会会商议出对你们以及对后援团的处分,在那之前,安分的待在学校里,不要随意生事。”
“后援团……”平野花子眼下是真的着急了,还想争取,后援团并不是正式录入的社团,没有指导老师,算是野生社团,是众人多年的心血,不能因为她而被毁于一旦。
“后援团去留由学生决定。”
语句铿锵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们最好记住,我迹部景吾,永远不需要排除异己的盲目拥戴。”
到了附近的会长办公室,迹部景吾才松开手。
苏提讪讪地摸了摸手腕,想到之前在喷水池边的那个背抱,脸上的温度怎么着就是下不来。
又觉得压根就是自己想多了。
心里东想西想的,也没个准头,眼神飘飘忽忽,又猛地撞上了迹部景吾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