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意思生气。明明刚洗完澡,入江直树又窜出点火气。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电脑旁边,微微侧着头,叩了叩桌子:“吃饭。”
苏提咬了咬唇,当做没听到。
红帽子的小人吧唧一下掉进烟囱。
一阵沉默。
又坐了会儿,游戏继续输了好几把,连续跳出game over的字样,苏提眼睛却盯着屏幕,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最后猛地点了叉,屏幕恢复了经典的微软草地界面。
画面慢慢黑下去,电脑屏幕上倒映出一张要哭不哭的表情,委屈的要命。
苏提吸了吸鼻子,眼眶慢慢红了,睫毛沾着水,长长的好几根都粘在一起。
入江直树抿了抿唇,放柔语气:“哭什么。”
“我不要你管我。”苏提终于开口,嗓音沙沙的,喉咙好像被摁在粗糙的沙地里刮擦那么难受。
因为迹部景吾……居然难过到这种地步么。
入江直树垂眸,掩去眼里的躁郁,手轻轻抚上苏提的脑袋,声音低低的:“我不管你,你想要谁管你。”
苏提噌的抬起头,晃了晃脑袋,摆脱掉他的手,通红通红的眼睛瞪过来,和兔子真没什么两样了。
入江直树的眸光冰冷下来,眼里掠过丝黑芒。
“凶什么凶,你自己说的。”她生气道,昂着脑袋,很坚定的不接受任何示好。
“我说的。”入江直树看她,哑着嗓子,眼里是真的不解:“我说什么了?”
“你说——”苏提咬唇重复他说的话:“只是表哥而已。”
只是表哥而已。
回来的路上,脑子里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这句话。
否认了哥哥的说法,口气冷淡的就像路人。
那一刻的入江直树,冷漠得让人全然陌生。
再冷都没关系,可是他那么说,好像两人就只是无足轻重的泛泛之交,逢年过节的时候想起便互相打个电话,偶尔碰上了就互相客套几句的关系。
似乎也没有不对,普通亲戚就是这样的。
可又让人觉得,好像长大以后,曾经伴着彼此亲密无间成长的两个人哪怕表面没变,实际却早已渐行渐远,物是人非。
好难过啊。
苏提僵着脖子,慢慢低下头,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地下掉。
入江直树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撇过了头,肩膀微颤。
“你……”
“我知道的,”苏提一只手擦掉眼泪,特别心酸,又坚强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入江直树终于忍不住退后,弯下腰,手臂搁在腰腹,头转到另一边笑个不停。
笑得极其愉悦。
笑得没完没了。
一开始苏提还有点懵懂莫名其妙,伤感的情绪还卡在嗓子间呢,就被他笑得有点都恼成怒。
到最后也不记得难过了,她拍了拍入江直树凶巴巴道:“笑什么嘛!”好不容易酝酿出了伤感的情绪就这么没了。
入江直树好不容易才直起腰,伸手揩去苏提眼角未干的眼泪,眼中笑意未散,慢悠悠的说:“我那是开玩笑的。”
“……”
太过分了吧。
苏提痛苦地捂住脸,好一会儿才撒开手,气鼓鼓的说:“以后不可以随便开这种玩笑!”
“好啊。”
他坐着椅子,一只手支在把手上,弯弓的指节抵着颧骨,声音低醇:“那我就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