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来说,十八岁以上的男丁可以获得一顷地,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可以留给后人,八十亩是分口田,意思是只有耕种权没有继承权,人死了以后要还给朝廷。朝廷规定,分口田是不能卖的,但是民间买卖谁都拦不住,现在实行这么些年了,民间的田地买卖已经越发兴旺,尤其是富庶州县周围,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爱一片一片地囤地。
有的人失了地,朝廷还要他们服徭役,他们活不下去了,便逃到各地世家豪强的庄子上当佃户或者仆役。只要地方上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就可以苟且着活下去了
但是这又引发另一个问题,每年年底官员都要进行考课,其中人口增减就是重要的参考指标。一般来说地方官员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手底下的人口减少了,所以每年都闭起眼睛把去年的户数稍微改一改送上去,以免降低自己的考课成绩。
如此一来,出现逃户的地方就要想办法把税钱和徭役的缺口不上,渐渐就有摊逃的情况把属于逃户的赋税徭役摊派到互为保人的亲友邻里身上。
这些问题,是狄仁杰跟着他父亲在地方上干基层工作时遇见过的,他父亲曾为此烦恼,但他还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李元婴曾听萧德言讲过这方面的问题,听狄仁杰说太原那边渐渐有了这种苗头,拧着眉头说“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大唐眼下怎么看都是相当年轻的一个皇朝,居然就这样了
武媚道“有一部分没有入籍的人应该是隋末战乱离开家乡的,虽然圣人与太上皇都曾经下令让天下无籍之人前来归附,但是还是有许多人没有照办。”
武媚又给李元婴分析,大唐立国初期忙于征战各路反军,李二陛下登基后又屡次征战突厥、吐谷浑、高昌等地,还屡屡遭吐蕃骚扰。各种名目的征调十分频繁,有人多起来不愿背上重役也可以理解。
李元婴联想到张柬之所说的福手福脚,说道“所以朝廷不能竭泽而渔,该让百姓更信任朝廷才行。”
狄仁杰几人点头表示赞同李元婴的话。
但赞同也没用,他们都没实权在手,压根没半点话语权。李元婴一点都没气馁,干劲十足地修正完一个乡的手实,直接寻了户人家借宿。
第二天一早,李元婴精神抖擞地醒来,带着小伙伴们往下一个乡出发。
这时李元婴认真搞人口调查的事也呈辐射状传到了各地。
县城里的许敬宗听说了这个消息,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年前才做过计帐,问题应该不大,便让人好生跟着李元婴,这工作真要做下来挺乏味的,李元婴哪怕心血来潮想认真去办,坚持个两三天应该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许敬宗优哉游哉地回去睡自己的美貌小妾时,京里来的贵人下乡办差的事在各乡不胫而走。这天晚上,一家姓吴的人家亮着灯,灯下坐着个形销骨立的书生。这书生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神色却十分颓丧,仿佛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这时他的母亲推门而入,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据说,有贵人下乡来了,是许县令都要讨好的贵人